楚南雄在后山勘察完山头刚刚回来。
如今已到十月,附近的几座小山,包括渭水河州一带,树上的落叶开始哗啦哗啦的往下落。放眼望去,枯木凋零、衰草迷离,连带着河岸浅滩一起,进入到深秋初冬时分萧瑟的北国风光。
北国秋冬,不比南楚,气候既寒冷,入眼处也是一片苍茫,没什么野趣雅乐可供消遣。
楚南雄前几日见山头上、河州间野鸟灰兔时时扑飞,就想着踩个点下几副铁笼,捕几只野鸭野兔,也好回来炖肉喝汤。
倘若再遇到天降朔雪,那就热了熏香暖炉、烫几壶桃花美酒,将野鸭野兔满满的炖上一大锅,与老太太、青桐躲在厢房里,一边打开了窗子赏梅观雪,一边美滋滋的喝酒吃肉,也算是一件十分惬意的寒冬趣事。
到时候,把王安也一起叫上……
楚南雄还没走到后院,就已然听到了蒙武的嘎嘎叫声。他忍俊不禁,等看到蒙武一脸兴奋的跑过来时,忍不住打趣道:“刚想着弄几只野鸭,老将军就来了,当真应景。”
蒙武自然体会不到这种风趣,他在与楚南雄尚隔十几步时,就已经高声叫了起来:“处南熊,俄现在是上卿咧!大王给了俄一个上卿!”
楚南雄点点头,微微的笑了笑,虽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欢快,但也替蒙武感到高兴。
可蒙武不乐意了,他一把抓住楚南雄的手腕,重申道:“上卿!国之上卿!”
楚南雄被他抓的有点疼,往回抽了抽,没有抽动,就笑着说道:“知道了。国之上卿,与王老爷子一样。”
蒙武听他说的如此平淡,心中那股子兴奋劲顿时被浇灭一半。
大秦以军功进爵,无论兵事农事,又或者吏事政事,都须按律按功封赐受赏。除此之外,倒也少有第二条进爵之路。
秦君吝于赏赐,这在天底下人尽皆知。当今秦王嬴政,更是重刑寡恩、几近刻薄。
秦王政时期,举国上下能被奉为上卿者,除了王翦之外,再无一人。就连历朝历代掌管民事、兵事、刑事的三公,眼下也只有丞相王绾一人。如尉缭、如赢重,在国尉、廷尉一职上做了几十年,虽然兢兢业业,可只因无大功绩傍身,始终难进三公之列。
至于蒙武的上卿之名,虽说只是虚挂的一个头衔,并没有没什么实际可言。可尽管如此,挂名上卿这种事,无论如何,都足以让人摆酒庆祝、大宴三天了。
蒙武缩回了手,见楚南雄白净的手腕上被自己勒出了两圈手印,乌漆嘛黑的,还有不少石屑污泥,便尴尬的笑了笑,嘿嘿道:“过几天,俄在府上弄几桌,咱们一起坐坐,整两杯。”
楚南雄笑道:“那就过几天再说吧。老将军荣升上卿,可喜可贺,新年大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他看了蒙武一眼,稍稍提示道:“老将军若闲来无事,以后大可常来。南雄虽志浅才疏,但也能好好招待一番。至于其他再有什么事,只怕难以担当了。”
蒙武纵然认不得几个字,可也是在朝堂之上跌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人物,如何听不出来楚南雄话语里的意思。纵然他有意举荐楚南雄出仕为官,眼下也难以启齿了。况且,楚南雄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当年秦军兵出淮南,还是他手下几名偏将把他带到秦军大营的。
蒙武想了想,此事只好作罢。他笑了笑,一摆手道:“算咧算咧,泥不愿做官,那也莫得办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