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心神,齐传这才耻笑起自己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刚刚离异的失败创业者,竟然会萌生这么离谱的想法,别说人家不是看你,就是看你,你也没有跟人接触的资格,她要是跟你说话,你必须的跑!对!你不配,你得跑!
完了,又歪了。
齐传在一段时间里是摆脱不了那道凝视的目光带来的冲击了,摇摇头,齐传走出正面对着的大门,在门口的栏杆上趴着,点着了烟。
想着现在的自己,齐传又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候,那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自己啊!是何等样的飞扬与峥嵘!目空一切,无所畏惧,长天阔海,风舞水芒,无畏自己的过去,坚信自己的未来,每天的精力充沛的像一只生气的苍蝇,把身周的一切都撞的砰砰作响!
再看眼下的自己,短短数年过去,那只神采飞扬的苍蝇,却缩回成了一条蛆虫,在泥水的尘世间翻滚着,钻营着,盲目的攀爬着,曲意的逢迎着,一边沉默的努力,无人喝彩,一遍狂声的哀嚎着,无人问津。
齐传掐了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身把双肘依靠在栏杆上,仰着脖子看着天,嘴里喃喃着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倾神,忽的把头低下,左右转了几圈,抬头起来,却忽然又看见那道凝视的目光,正穿过大门,又在看着自己。
齐传左右看了看,这次是确定身边不会有一个人了。于是齐传迎着那道目光走了进去,刚要狠狠的与那道目光对视,却听见广播里提示车辆的到站提示,女孩急忙忙的收拾起行李,握着那本书往进站口走去,还在不断回头往这边看。
齐传以前坐火车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本书或者几本书,行李嘛,越少越好,进站台一定要在最后关头才慢悠悠的,四方步的踱进去,看着急匆匆排队的人群,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洋溢出一种怪异的优越感,好像地主在田间地头看着自己的佃户满身大汗的为自己耕耘的那种感觉,又好像一位私访的大员,看着庸庸碌碌熙熙攘攘,清高的像要飘起来。
但是这次齐传彻底糊了。
当进站口的队伍消失后,齐传猛地想起自己手边这坨原型机,提着它走路不比童养媳抱着一个营养过剩的小丈夫走得快多少!于是乎,齐传在踏进动车之后,生平第一次遭到了乘务人员无声的抗议和有形的白眼。
齐传累的站在乘务员身后呼呼的大喘气,看着乘务员敬着礼注视着地面人员,车子开动了。
一阵喘息后,缓过劲来的齐传往车厢扫视过去。
五一前夕,往方城方向去的人的确不算多,而是往反方向,去蓝岛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整个车厢放眼看去有点稀稀落落,有几个座竟然双向都没有人。
齐传提起原型机,斜挎着大包,一瘸一拐再也不顾忌形象的往车票标识的座位走去。
座位几乎位于车厢的最中间,当齐传走到座位时,还是不停地喘息起来,手上的劲越来越小,原型机扑通发出一声巨响,车厢微微一震,众人都往这边看过来,齐传毫不在乎的低头把原型机往小桌面推了推靠近,抬头来抹了一把汗,直接凝固在原地。
那个米白色长上衣的女孩这次近距离的用更惊讶的表情直直的看着齐传,脸上写满不可思议,毫无偶像包袱的张着大嘴,一口白牙整齐的像国庆节阅兵的海军方阵,头发黑的发亮,眼睛里竟然有点湿润的感觉,距离齐传的脸,不到两米远。
齐传这次真真切切的看清了女孩的脸,这辈子齐传不会再忘记了。
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玉面皓齿,纤手藕指,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什么什么等等等等所有形容美女的词汇全部在齐传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但实在找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眼前这张脸,思来想去,满脑子空白,只剩下四个字:祸国殃民。
齐传缓缓坐下,女孩的眼睛竟然没有挪开,还在盯着齐传,齐传当然不会打断这种场景,哪怕就多一秒,齐传也不愿打断。
如果她就这么盯着我,一直到死多好......
不,盯到我死,她怎么会死呢,她不会死,不该死,不能死!
盯得太久她会烦吧?要不盯几十年就算了,也累....
实在不行,就盯到五一放假结束吧,放完假,她会去哪儿呢?
要不就到终点站,管他终点站在哪儿呢,我跟着去!什么培训!什么原型机!什么培训费!我怎么会还在乎这些,太可笑了!
齐传胡思乱想着,忽然想起了段誉第一次见到王语嫣的情形,忽然长吸一口气,恍然大悟般的皱起了眉。
而对面女生似乎一霎那间也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身子猛然动了一下,脸红的像充血一样,急忙低下头,那本不要脸的破书再一次挡住了她那美艳无双的眼睛。
齐传有点生这本书的气了,看了看封面,是一本杂志,名字叫《红四月》。
红你妈四月啊!
一时间,无言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