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渺薇将手拢在袖套里,只在一旁看着阮渺葶叽喳玩闹模样,嘴角却也微漏了笑意。
正在玩闹间,左侧似乎传来些人说话的声音,阮渺薇似有所感,侧头直直看过去。
只见旁侧甬道上,着荼白色绫缎袍子的阮卿芾,和另一个着鸦青色暗纹素面夹袍的同岁少年,两人并肩缓缓行来。
阮渺薇甫一见阮卿芾身侧的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是他,那天在竹林里碰巧遇见,不省人事的那个人。
当时他满身是血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时,阮渺薇就觉得那人五官长得颇为好看。
此刻,看着迎面走来的雅青色身影,才发现,他长得最好的当是眼睛,眸子深邃且乌黑,通身的少年烂漫气质都被压得深沉了。
冬日里的阳光总是和煦且温柔的,此刻斜斜对着他的身影照过来,挺拔身形的轮廓都隐约了,只有那双乌黑的眸子仿若不受影响,依旧透亮。
并着阮卿芾,两人步伐浅显,袍角略有翻飞,阳光斜洒着他们,在石板上投了个淡淡的影子。
在竹林时,阮渺薇本以为这个人多半是活不成了,没想到,此刻又见他好端端的走了过来,一时之间有些纳罕。
但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之前在竹林里是看过她的,只以为是逃出来一时支撑不住,就倒在了那,于是乎,此刻也丝毫没有躲避的想法,只偏头大喇喇地瞧着。
元怿随着阮卿芾从外院进来,只一眼就看到了这漫粉色的梅林之间,着绾色袄裙的稚嫩少女。
略有深意地挑了下眉头。
至今尤记当时竹林中所见的鹅黄色身影,朦胧且美好。自己在竹林时将要昏过去时,期冀着对方能来个美救英雄,醒来后知道是阿库派人给救了,还略有些失落。
却又不期然翻见自己袖内一个小脚印,元怿当时就有些气得鼻歪。
原本以为她没看见自己也就罢了,没想到是看到了,甚至还有可能围观了会,然后就是放任自己若死尸般躺了个把时辰。
虽说别人也没有救自己的义务,但许是期望太大,元怿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气到了。
此刻面上平静不显神色,心里想得却是:倒要看看这个当时见死不救的女孩儿,此刻见了自己会是什么神情!
阮卿芾本只是带着好友在府里随意逛着,既然遇上了府里两个妹妹,且元怿近几日都要在府里的,便也从善如流地上来打招呼。
阮渺葶不经意转头看见了自家二哥,本就高兴的脸上更添一份欣喜,人还未走近,便喊道:“二哥,你来啦!”
阮卿芾噙着笑意颔首,指着身侧的元怿,向着两位妹妹介绍道:“这位是我在国子监的好友,今年要在我们家过除夕,你们叫一声元大哥便好了。”
突然听到来了个要在自己家过年的外人,颇为怪异,但想想应该也是家中长辈允许的,阮渺薇和阮渺葶一时又放开了,屈身福道:“见过元大哥。”
元怿看着面无异色的阮渺薇,心中不由惊异:这是装的?还是真的不认识自己?看着女孩儿柔顺漆黑的发顶,弓身作揖淡淡道:“两位不必如此客气。”
阮卿芾又向元怿介绍道:“大些的行四是我的亲妹葶姐儿,这位行五是我三叔的薇姐儿。”
元怿面上平静地作揖问好,心中想的是:原来那日里在竹林里,见死不救的是阮五,之前不认得人,如今可是记着了。
阮渺薇半点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面如常色,一派的疏离有礼。
阮卿芾转头看到了赤香怀里的大把的腊梅,不禁眼睛抽了抽:“葶姐儿,你折几只便好,这般辣手摧花的行径真是……”
阮渺葶一听就撇了撇嘴,将自家哥哥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甩开:“我哪有辣手摧花,只是随便折几支插房间里罢了。且这可不只给我一人,母亲还有苈哥儿房里我都预备了,本想还给你折几只的,但你这么一说,倒也不必了。”
阮卿芾听得好笑,面上一片温馨:“原是这样,倒是错怪你了……”
这对兄妹,由着这开得灿烂的梅林一时又有许多话来,余在一旁的阮渺薇和元怿,两人都不是多话的性子,便也各立一旁独自观赏起来,倒是相安无事的模样。
只元怿心气似乎是还有不顺,站的位置略后头,间或瞥向斜方的绾色身影。
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只见得阮渺薇的半片洁白额头,并挺直的琼鼻,似蝶羽般的轻睫不时轻扫出一片弧度。
元怿一时禁有些挪不开眼了,只觉得心上似乎也被那长睫轻轻扫着,有些痒痒的……
好在,众人都在观赏腊梅,目不暇接,谁也没发现元怿的异常。
元怿以为自己是因为阮渺薇见死不救而气恼,所以多有关注,说到底对着这个女孩有了一丝异于常人的情愫,不然也不会在众多选择中,鬼使神差地选了阮府过今年的除夕,只是这个才初初慕艾的少年并看不清自己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