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蓉到底是熬过了那个漫长的雨夜,魏谧也从那时似变了个人。
她好像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了。
阮旬靖与崔素尘那段时间里如胶似漆,恩爱得如同神仙眷侣,但阮老夫人却觉得崔氏隐约动摇了自己的地位。
在她看来,阮旬靖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对崔氏不轻不重点两句,都能引得自己儿子的百般维护。且崔氏的娘家颇有势力,纵使梅州离云京有点路程,阮老夫人还是感到了亲家的隐隐威胁。
这对一直在侯府说一不二的阮老夫人,简直是莫大的挑战。先前娶进的俞氏、高氏都对她毕恭毕敬,唯独在这三儿媳崔氏面前,竟摆不起婆婆的谱来,不禁让她感到意难平。
魏谧几次接触了解下来,已有些摸到崔氏的性子了。遇事要强,吃软不吃硬,对不必要的事一向都懒得解释。
这样的性子……魏谧浅浅一笑,姿态温婉美好。
在自己看来,要强刚硬确实能让一个当家主母很能顶事,但却又能轻易与夫君形成误会,进一步产生隔阂。哪个男子不喜欢事事依附自己的小女人呢?
魏谧嗅着房中几年如一日点着的沉香,又望了望院里枯瘦萧索的树杈,扬起的风也似带着低低的泣诉,现在外头的寒冷真是如同那年的一摸一样呢。
纵使与阮老夫人之前有过节,但在崔氏面前,自己似乎还是她的那个族孙女儿。也是,自己毕竟是姓魏,同老夫人一样的魏,与那背景深厚的梅州崔氏自是不可相提并论。
于是就在同今日一般的冬日里,自己与老夫人联手,让崔素尘狠狠摔了一个大跟头,至此,在她和阮旬靖以往牢不可破的关系间便有了裂缝。
而后就好办了,自己要做的不过是让这个裂缝无限扩大,让两人彻底分开来……
如今,三房夫妻不睦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而自己也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女儿恣意,夫君在身边。
就是不知崔素尘在漫长又凄寂的夜里,会不会被枕畔的寒凉侵袭得难以入睡呢。
终于是得偿所愿了啊,魏谧轻轻扯起了嘴角。
一旁的阮蓉看着母亲唇畔若有深意的笑,竟有些痴了。
……
谷子还在去买烫伤药的路上,她人小腿短,姨娘又要的急,她一路都是跑着去的。急匆匆出了三房的抟溪苑门,一时不察,转角处竟直接撞到了一个人。
谷子知道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跑腿丫头,撞到了谁都是要挨批的。此刻便连撞的人都不及没看清,登时跪地纳头,口中赔罪道:“奴婢痴头性子不长眼,竟撞了人,还请恕罪!”
听得竟是个稚嫩但不时泠泠的声色,和煦道:“无妨。你是哪个院里的人?”
谷子平时多为伶俐,为防不甚冲撞什么人,对人的音色颇为熟识。
此刻已听出自己撞到的是三房嫡女五小姐,正经的主子。将有些慌乱的心镇了镇,开口已颇为利落:“奴婢是魏姨娘院里的人,唤谷子。现在是奉命去外头买些烫伤药。”
阮渺薇眸光深了几许,语气温和一如方才:“既是有事,那你便去罢。”
子衿看着谷子的身影远去,将手中的茶梅放在一旁。蹲身在阮渺薇身前梭巡了几回,看着没有什么不妥才放了心。口中似有埋怨道:“今早上刚解决了一个柳儿,又来个她房里小丫头,这魏姨娘倒是阴魂不散,哪哪都有她。”
阮渺薇有些好笑:“大约只是碰巧罢,不过这个叫谷子的,你去查查底细。”
“姑娘是觉得她有问题?”子衿有些惊讶,低头又要来找小姐身上的不妥,恐是自己刚刚错漏了。
阮渺薇拉住她的手,已经笑出了声:“不必,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个丫头很有机灵劲,让你看看她的事情,说不定能招揽来。不过你也不必碰到与魏姨娘相关的事,便如临大敌般。”
子衿有些不好意思,福身道:“是,奴婢知道了,且回去就查谷子的事。”
阮渺薇看向一旁,茶梅开得锦簇,鲜艳的颜色在现在的时令里,真是惹眼醒目的存在。“行了,捧着它去见见四姐吧,上次来我这玩时,就惦记着这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