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折晖苑
阮渺薇印象里的四叔母小门户出身生性瑟缩胆小,从未大声说过话,说她会在府里大喜事上泼闹,不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由着这件许妈妈看到的事,或许当时的事另有隐情,只怕四叔母闹事是假,而大伯母为了看管磋磨她是真……
阮渺薇心中已有想法了,却不欲说出来让四姐多想,半真半假道:“许是四叔母又犯了什么事吧,长辈的事怎么说的清呢。”
“你兴许不知,府里四苑,折晖苑里头可是荒凉的紧,跟我们的院子完全是两样。也难怪刚才三哥被人欺负,四叔母平时不会管,现下也管不到了。我只记得小时四叔还在时,四叔母可不是这样,还抱过我,给我东西吃呢。”阮渺葶脸上似有留恋。
阮渺薇知道四姐说起这些事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感叹罢了,过不了不久就会忘在脑后。便岔开话题与她猜起中午的菜式。果不其然,聊起吃葶姐儿登时便来兴趣了,一路直到苑门口都叽叽喳喳个不停。
子衿跟着阮渺薇送完四小姐后,现在两人正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前头阮渺薇只顾低头沉思,子衿四下周顾,想着为小姐看着路,却不期然看到旁边一堵墙的树下露出一只手来,吓得赶紧上前拥住阮渺薇,边叫道:“小姐,树下有人。”
这道墙是外墙,墙内是侯府,墙外是阮府学堂的小路,且这墙砌得极高,一般人哪能轻易进来,子衿下意识便觉得是贼。阮渺薇晃眼间又看到了那人缩手间露出松花色的衣裳,放下心来,阮卿茽?这是从阮桕的手中逃出来躲这儿了?
阮渺薇安抚性地拍了拍子衿的手,边缓步上前,边出声道:“三哥?”
阮卿茽原本正在尽力缩起手脚,听得一道绵软女童声唤他,忽然抬起头,便撞进一泓清澈无痕的眸中。
刚才从那四人手中,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此时脸上挂着颜色颇为精彩,衣裳又满是灰尘破烂。阮卿茽觉着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见不了人,头一遭地脸发红。
阮渺薇一眼便看见了少年腰间的漆金扇,自己猜测今日易主的那把,倒让阮渺薇感到惊奇了,阮桕四人身量可都比地上的这位要高大,如此还能让他能带着东西逃出来,纵使现下鼻青脸肿,也得相信他是有本事的。
虽然自己是在人群中目睹了他是怎样的被围,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仿佛不解般出言道:“三哥怎的会在此处?且……这般形容?”
阮卿茽认出是府里的五姑娘,被比自己小的妹妹一双天真眼睛瞧着,觉得面上颇为无光。暗自深呼了口气,缓了缓身上的疼痛,慢慢站起身来,略呲着嘴出声:“无甚要事,自己贪玩的下场罢了,五妹若无事,我便先回了。”不待人回答,边说着边跛着脚走了。
阮渺薇眼瞅着他憋着口气走远,像是生怕她问出又做出其他事来,心中感到好笑。
此时远处来了一行大雁,阮渺薇看着它们掠过侯府,飞往南方,又看到暮秋萧索态大树下远去的孤单瘸拐背影。阮渺薇感到似乎起了一阵风,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淡声吩咐道:“子衿,等会儿回去后,你将跌打药找出来。”
……
对于四叔母被大伯母禁足之事,阮渺薇虽然把阮渺葶给绕回去了,自己心里却有诸多疑虑。府里一个主子月余都没有露面,竟然没有人谈论过,至少阮渺薇自己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还是今日碰巧谈起才知晓。
四叔母平日里就不打眼,只有在必须的场合才能见到她,到场了也甚少说话,大家都只是印象里知道有这么个人在罢了。她不与人说话,小辈们也对她印象不多,四房的折晖苑里除必要外,连下人都甚少去。阮渺薇对此也是知之甚少,决定问问母亲。
崔氏午间睡了个好觉,现下尚未醒过神来,正惫懒地修剪着案上的茶花。看着女儿进门来,将小剪子放到一旁,又将叠着的云袖拂开,摸上女儿的小髻,无不慈爱道:“小曙过来了,快来瞧瞧我刚摆上的插花。”
阮渺薇看着娘亲慵懒安适的睡美人模样,连自己都有些羡慕了,怎么过的这般闲舒呢。看向开得浓烈又摆得层次分明的茶花,口中夸道:“娘亲手艺自不用讲,一如既往的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