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千岳已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
轩辕长修抬眸端详着这位年轻的太子,因是大朝的日子,他穿着全套的太子冠服,眉目俊朗,依稀可见永辉帝年轻时的影子。他的眉眼虽还有些少年人的稚嫩,然顾盼之间已具备了几分帝王的威仪。
太子停住不言,看向轩辕长修的目光隐含恳求之意。
轩辕长修移开目光,淡淡道:“太子有话直说。”
“叔父是九锡亲王,不管在朝中还是宗室,都有十分威望,父亲也一向信重叔父……能否请叔父向父亲进言……”
轩辕长修截道:“进言什么?陈公致仕,他可有举荐之人?”
太子忙道:“陈公举荐了尚书右仆射郑观,只是……”
轩辕长修笑道:“只是陛下明显属意胡清卓。既然如此,太子何必再挂心,一切听凭圣裁便是。”
太子双眉紧皱,还欲再说,轩辕长修笑容微敛:“太子师从玉家主,难道就学出了此等心胸?”
太子一惊:“叔父此言何意?”
“太子不顾大局,只计较个人得失,此可是为君者的气度?”
太子一时呐呐。
轩辕长修心中微叹,放缓了语气:“太子是元后嫡子,国之储君,已占尽礼法,自当做个忠君纯孝、友爱手足之人。”
太子无言以对,又似乎明白了什么,遂深深一揖:“小侄受教。”
直到走出宫门,商千岳方叹道:“太子此番,过于心急了。”
轩辕长修道:“太子毕竟年轻,且幼时失恃,心中不安,可以理解。”
商千岳颇不以为然:“殿下十八岁时,已巡查盐政,一举肃清江南官场贪污之风。二十岁时,又代行大理寺卿一职,一年断案三千五百余件,神断之名广为流传……”
轩辕长修见他越说越起劲,忙笑着打断:“你倒是记得清楚……”一言未毕,忍不住咳嗽起来。
商千岳忙与他抚背:“殿下此番南巡颇费心力,身子可还受得住?”
轩辕长修此时已缓了过来:“不妨事。在南方待了数月,如今回到洛阳,方知春寒料峭。”
宫门外早有昭王府的家仆等候,此时已簇拥上来,一名穿戴体面的小厮忙将手中的狐裘展开为他披上:“殿下可算出来了,郡主已遣人来问了两遭。”又向商千岳行礼,“阿成给中郎将请安。”
轩辕长修道:“还是快些回府罢,莫让郡主等急。”又笑向商千岳,“你那府中也没个人,冷锅冷灶的,还是先随我回王府用膳罢。”
商千岳与他相交莫逆,也不推辞:“殿下便是不说,微臣也是想去府上讨饭的。”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阿成扶着轩辕长修上了马车,商千岳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昭王府而去。
昭王府便在崇庆宫的东面怀庆坊中,离皇宫极近。马车不过行了一刻钟,已进了府门,又行了半刻钟,方在二门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