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闪回(2 / 2)穿成美人计里的美人儿首页

“嗯。”

“那便信我,像玉川那时一样,再信我一次。”符骞一手搭上栾尉成肩膀,“那时能冲上门楼,占下城池,今次不过是换成河西道罢了。”

栾尉成终于也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他从腰上解下一枚令牌,递给符骞:“那好,明日午后我在府中设个小宴,把曾经的弟兄都约上,大伙儿届时详谈。”

栾尉成作为郡守,还有要务在身,事情既定便乘车径直回府了。符骞走下茶楼,没有搭理揽客的脚夫,而是一个人沿街走着,打算趁回程时好好看看这座阔别已久的城。

茶楼离喻扬的府邸不远。符骞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各色行人摊贩,见了有趣的还会驻足观看,或者买上一二例。

就这样慢腾腾的,到得门口时也不过戌时,门房还精精神神地在檐下逗狗,见了他忙起身行礼,把他迎进门内。

符骞心情颇好地赏了他一角碎银子,心里想的则是扈郡如今发展得不错,自己去栾尉成府上时,可以让连微去街上逛逛。

整日闷在府里,也是怪难受的吧。

然而转到他们居住的客院时,却发现灯没亮着,屋中黑沉沉一团。符骞推门进去,刚要点灯,就见窗中透入的月色笼着一人,那人趴在窗前矮榻的凭几上,正沉沉地睡着。

凭几上还有已熄灭的油灯,灯芯焦黑。凑近一看,原来是其中灯油已烧尽了,徒留了个空壳儿。

再细看,趴着的人散开的长发下露出书页的一角,在窗口穿进的微风中轻轻颤动着。

……竟然是看着书睡着了,还偏偏是这么个地方。

冬夜寒冷,这么在风口睡一夜是铁定要生病的。符骞无奈伸手,一手搂肩一手托住腿弯,生疏但稳定地把人抱了起来。

好轻好软。

刀枪都是一手提,只抱过百多斤大鼎的符将军默默想。

怀中人即使被抱起来,依旧安安稳稳地伏着。直到接近床榻,符骞因为环境的昏暗,没注意被脚旁一个小马扎绊了一下,稳住身形的同时,手上下意识一紧。

他一边把人往床上放,一边低头去看。连微却在这时仿佛被戳中了什么死穴,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

符骞本就不敢太用力,连微这么一挣,直接挣开了他的手,整个人摔进了褥子里。

符骞:!

他就见原本睡得沉沉的姑娘一摔之后先是闷闷地哼了一声,下一秒突然坐起,身板绷得笔直,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大口喘息起来。

连微确实被吓得不轻。

她回房以后,原本只是抽了本书坐到窗边闲读,顺便等等符骞——毕竟他没回来,她一个人也不好先睡。

但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月光变得暗淡起来,渐渐染上一层血色。在她注意到的时候,原本浅蓝色澄明温润的月亮已如浸血的白玉,散发出一股狰狞的味道。

她低头看看书页,又上下扫视一圈,还在迷惑时,窗外传来拖拉的脚步声。

沉重而滞涩,像是一个老人拖着及地的布口袋,一步一步慢慢靠拢。

在脚步声接近窗边时,她转头,看见一张被血痂糊满的脸。这看不清面目的人怪笑一声,破窗而入,张开同样血呼啦的手,向连微抱来。

这个姿势露出了他腹部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插在其中的刀柄十分眼熟。连微想不起她是在哪里看到过,只知道自己如果不逃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要被抓住了!

她借着屋里的陈设与这血人绕着圈子,奈何腿越来越沉,血人越来越近。

紧接着,她也没有看清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忽然被紧紧箍住,百般挣扎也脱不了身,再然后……

她用力喘息着,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窗外的血月已经恢复成了宁静的浅蓝色。连微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在月光下,它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而修长,毫无刚才沾满血污,又因挣扎而变形的模样。

是……梦?

温暖的锦被之中,梦中的鲜血更加黏腻而冰凉。或许是夜晚和疲惫更容易击破人内心的防线,她摸着在梦里被沾上鲜血的脸颊,怔怔坐了一会儿,忽然后知后觉地干呕起来。

梦里那个人影,是赵四儿。

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能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无动于衷。只是神经把所有这些压下,然后挑了一个潜意识里相对安全的环境和时间,一并爆发出来。

鲜血的腥臭和黏腻,刀刃扎入人体的触感,圆睁着从雨中泥地上瞪着你的眼睛……

连微捂住嘴,爬到床边,感觉胃部在痛苦地痉挛。

可偏偏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半天也只觉得口中翻上一股苦而辣的味道,刺激得眼泪也要掉不掉。

背后忽然附上一只大手。

符骞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趴在床边干呕的人,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待连微缓过来一些,能勉强坐直了,便端过水,并着一张帕子递过去。

连微下意识道谢,喝了两口水,觉得胃中反酸总算是被压下来一些,因为剧烈的反应而模糊的视线也再度清晰了。

一阵寒意后知后觉袭来,连微打了个冷颤,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冬夜生生出了一身大汗。她忙扯过身侧被子裹上,感觉风都被挡在了外面,才有些赧然地抬头,看向再次出现得很及时的符骞。

……然后对上一双黑色的,透着震惊和严肃的眼睛。

自己的反应就这么让人看不下去吗?连微捂脸:“我…”

符骞却难得地抢了拍:“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哈?”

高高大大,一副成熟男人模样,在外传言也是阅尽千帆的符将军,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或许是担心吓到对面的人,还刻意放缓了声音: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放心,我不会怪你,只是看看可还能补救,毕竟这非你之过——把有孕的女子接进澄园,回去我定会让娄阳好好同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