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月,你醒了呀。”
柳老师走进病房,看到林仙月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想些什么,便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林仙月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中年妇女,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眉眼温和态度亲切,给她一丝熟悉的感觉。
熟悉?
林仙月皱了皱眉,她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为何会觉得她有些熟悉?
以她半步金丹的修为境界,神识强大过目不忘,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能百年不忘,但林仙月却实在想不起哪里见过她?
既然在修真界的记忆里找不到她,那就只能是……
林仙月脸色越发苍白,在灯光照射下竟显得有些透明。心底最深处仿佛尘封了千万年的记忆,在这一刻开始缓缓的复苏。
记忆不多,画面也不多,不到十六岁的一生是那样的短暂仓促,生命中的人和事是那么的稀少冷漠。值得珍藏的,更是少之又少。
印象最深的一幕是青灯古佛下的老尼姑,嘴里喃喃的念着经,过了一会儿转头看着身边扭来扭去的小女孩儿,眼神透着无奈和宠溺,低声说着什么。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咯咯娇笑,赖在老尼姑怀里撒娇。
泪水划过林仙月的脸颊,她没来由的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孺慕之情,思念和哀伤无声无息的占据她全部的思绪。
隔了一辈子,原本以为都忘了,谁知想起来却依旧如此清晰,悲痛丝丝入骨。
原来,有些感情,并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变浅;有的人,不管经历多少,永远活在她的心中。
柳老师看到林仙月突然哭了,吓了一跳,连忙抽了两张面纸替她擦泪:“怎么了这是,别哭别哭,已经没事了,没事了啊。”
林仙月朝她摇了摇头,眼中泪水不断,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潜心修道多年,她早已心若止水,忘了该怎样表达感情。
柳老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了下去。
她早知道这个学生木讷自卑,哪怕有再多委屈,也只默默的藏在心里。别人欺负她,她也不吭声,整日沉默不语。
柳老师教书二十年,遇到过的问题学生数不胜数,但林仙月无疑是让她觉得最可怜的那种。
渺小卑微,沉默寡言,得不到他人关心爱护。没有家庭的呵护,没有同伴的友情,走到哪里都是被人鄙夷欺负的对象。仿佛一直生活在无边的黑暗中,看不到一丝亮光。
柳老师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医生说你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不用住院。我刚才出去给你姐打了电话,她说马上就到。这两天你就在家里休息,不用来上课,等好些了再来学校吧。”
林仙月沉默的看着陈老师,点了点头。在那段记忆中,柳老师是难得对她怀有善念的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女人走进了病房,相貌端庄,衣着打扮看上去很时尚。
“柳老师,久等了,路上有些堵车。”
她对柳老师点点头,抬眸看了躺在病床上的林仙月一眼,眼底努力压抑着厌恶和不耐。
记忆的闸门一开,林仙月很快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谁。
林秋晨,她喊姐姐。
不过,两人不是同一个母亲。
柳老师站起身,笑道:“我其实也没来多久,是我们学校钟老师送林同学来的医院,要不是他,林同学这次可就真的危险了。”
林秋晨不置可否,冷声道:“她在学校好端端的,怎么掉水里了?”
她就随口一问,其实并不在意。
柳老师心里一紧,以为林秋晨要追究学校的责任,顿时打起精神说道:“我已经问过其他知情同学,林同学在上体育课时感觉头晕,体育老师就让她找个阴凉地休息。她在池边柳荫下休息时,可能因为头晕掉进了池水中。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没有出什么大事。”
说完,她转头问林仙月:“林同学,是这样吗?”
林仙月想了想,实在想不起她前世是怎么落水的。只知道她前世落水后,莫名其妙穿越到修真界,机缘巧合下开始了修道生涯。
那时候她觉得是一种解脱,自然不会去深想,久而久之,自己都忘记了怎么落水的。
谁料想现在她又因为还魂转世草的缘故,回到了那个时间节点。
林仙月有些疑惑,上一世修道生涯莫非只是她的一场梦?为了摆脱现实的束缚,而做的一场虚无缥缈的黄粱美梦?
林秋晨不等林仙月开口,便不耐烦的摆摆手,态度有些强势的说道:“不管她是怎么落水的,在你们学校出的事,你们学校就要负责任。”
柳老师心里早有准备,不卑不亢的回道:“那是自然,该学校承担的责任,学校不会推卸。”
林秋晨倒真没有追究责任敲诈学校的意思,林家有钱,不会在乎区区医药费和赔偿。再说了,就凭她家老头儿和一中校长是老同学老朋友的关系,她也不可能不要脸面的追责。
可是凭什么呀?她凭什么要给林仙月付医药费?林秋晨宁愿把钱打水漂,也不会在林仙月身上浪费一个子儿。
林秋晨眼珠儿转了转,心里有了打算,说道:“柳老师,我家李彦鹏也在一中,你也是我家李彦鹏的老师,看在我儿子的份上,我也不会过分。这样吧,林仙月的医药费由学校负责,这没问题吧?”
柳老师松了口气,先还担心林秋晨要借机大闹一番敲诈学校,原来只是医药费。
她笑道:“当然没有问题,林同学的医药费,就由我们来负责吧。”
林秋晨点点头,再次看了林仙月一眼,在柳老师面前尽量克制的说道:“没事就起来,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