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下,或者说古代吧,工匠和技术群体社会地位并不高,喝墨水的文人集团长期占据舆论的制高点,把控着权利中枢,所以对于创造发明,大都看成是奇技淫巧旁门左道,是不入流不学无术。
皇帝其实也这么想,但现在旁门左道奇技淫巧能解决问题,那就另当别论了。
早期文人集团为什么受到重视,不是因为他们如何厉害,而是早年知识传播慢,信息渠道狭窄,所以知识只掌握在极少一部分人手里。
而当时能认字读书,就已经是天大的知识来源,加之书籍内容有限,又夹杂着一些实用科学理论,于是读书人渐有了地位,因为治理国家不能靠文盲吧。
但随着书籍的普及,知识的扩散,文人开始走上歪路,把“治国理政”奉为上道,匠术技艺视为鄙陋粗浅的奇技淫巧。
但事实上治国理政的根本是生产力,而在文人集团的发展道路上,受到皇帝意志的影响越走越邪门。
最后的极端就是清王朝的腐败官僚,只知道四书五经八股文,不知科学道理,世界在发展,近乎于科学低能儿。
就连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林则徐,竟也相信洋人不能曲腿弯腰,何等可笑。
从唐朝开始,中国跟欧洲人打了一千五百多年交道,传到清朝,成了人家连腿都不会弯的段子,
由于第七场考试持续两日,送考当天沈云卿便是回到了广源客栈,刚到自己屋前,便发现门被人动过。
遂是小心抽出双节棍,轻轻推开门,透过打开的缝隙,却见里头坐着站着几人,不等将门完全推开,室内传来熟悉声音:
“鬼鬼祟祟的,还不进来参见。”
听到“参见”二字,沈云卿脸色陡然诡异起来,他收起双节棍推门而入,随手又给关上。
此时周晟坐在他的铺上,身边站着全衡与其他三个便衣侍卫。
“你怎么来了。”
“难道不应该称呼一声殿下吗。”
周晟计较道,沈云卿没正经说:
“那好吧,殿下。来草民屋中不知有何指教。”
“孤还不是为你与你那表兄前程而来。”
“我表兄高中与否,殿下说的不算吧,而且殿下未必是真为我那表兄,不是图我那善良表妹吧。”
周晟昂着头,一副理所应当之色,却是不作正面回应:
“咳咳,孤是说你与高鸿,以眼下的处境,礼部难以重用高鸿,至于工部,其若投靠工部,什么结果你很清楚。”
“所以要我表兄投靠殿下?”
“咳咳,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哪天成就孤的美事,你表兄不也能飞黄腾达吗。”
“是啊,草民愚钝,草民怎没想到。”
沈云卿刁笑着,周晟很不痛快,他说:
“在孤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信不信让人打你二十扳子。”
“信,草民怎么能不信。殿下嘴一歪,每斗稻米草民少赚了五厘钱,殿下笔墨下点功夫,草民的水晶玻璃少了几十万两,草民害怕呀。”
沈云卿阴阳怪气矫揉造作,气的周晟发鼓:
“你,你是存心气孤呢。”
“呦,生气啦,数银子开心的时候怎么不生气。分明是图草民表妹而来,却美其名曰为草民前途,真以为草民不知道,想当初就不该去我舅舅家引狼入室。”
“你,你还有完没完了,孤可真走了。”
“好好好,不说了。就说那表哥吧,他还犹豫不决,说是要等中了贡士再做考虑。”
“也一样,只要能中登科,孤自有办法安排。另外,江南的事孤已经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处理?”
“怎么,张大人没跟你说?”
“说了,但我觉得不妥。这次以水泥为资,下次兴许能以水晶为资,一次次忍让妥协,绝非长久之计。”
“确实如殿下所言,绝非长久之计,但眼下而只能如此而为。不过殿下放心,若只是要赚钱,草民有的是办法,但怕就怕时局不稳。
昨日我在聚来德碰上几个忽喇商人,满嘴尽是屠我子民抢我女人,劫掠金银财宝之词,我看,长此以往北方必生变故。”
“这也是母后担忧之事,反王周照宁尚未平定,西域刚刚收复,南方的腊婆几次三番挑衅我朝,现在忽喇内部态度不明,若是国内再生变乱,忽喇必然南侵中原,故而你在江南之事尤为显得重要。”
“但殿下应该知道,江南道情势微妙。七王之乱前,各州巨商遍地相互间尚能制衡,七王之乱后财阀一夜崛起,原本就乱的局面更加混乱无序,现在即便是两个蔡生廉,也收拾不了江南的烂摊子。”
七王之乱前,江南道每个州都有几个乃至十几个势力旗鼓相当的商人,整个江南就有成百上千的大商人,各自间相互竞争,相互制约,问题倒也不大。
但公孙芸惠登基后,想当然的以为江南乱的根本是“奸商太多”,造成了财政流失,同时为了稳固执政根基,急于解决财政问题,默许了金融兼并。
结果就是大吃小,小鲸吞,江南的大商人是少了,但形成了地方财阀。原本分散竞争的关系,现如今成了经济上的割据藩镇。
你动他,一个州的财政就得垮,如果是垮在山沟沟里,倒也无所谓,现在垮是垮在江南,连锁效应势必加剧江南财政的恶化。
可你不动他,他偷税漏税甚至分文不缴,还要搜刮老百姓,于是现在还不如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