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五月十六,刘岩镜在家盘点账目,管家夏春匆匆进屋来报:
“老爷,咱们的人从宁阳县传来消息,沈家买下沈宅东墙外的空地后,雇人建起了墙围和粮囤,还在到处购买稻谷,似乎正准备屯粮?”
“什么什么,屯粮?”
刘岩镜闻讯诧异,夏春很是肯定说:
“是的老爷,沈家在屯粮。”
“怪哉,现如今稻米如此便宜,几乎利可图,他沈严良屯粮做什么?”
“还不清楚,但看样子是为屯粮。”
“难道真打算卖了百通利,不干了?”
江南稻米丰足,七王之乱时赋税虽有所增加,但叛乱平息之后,朝廷为养民力,恢复生产,减免了两湖、两河、岭西、岭南等道半数田赋。
江南、两淮则恢复常年征税,只有京畿、西北等地维持较高的税赋,因此江南米市价格一直不高,稻谷的利润也就低得多。
沈严良卖田之后,手中已无田产,没有田间产出,仅靠购入稻米,转手倒卖赚取中间差价,其中的利差微乎其微。
刘岩镜思来想去不得所以,但为以防万一,他并不打算让沈严良称心如意。
“不论沈家意欲何为,都不能令其得逞,以免被其翻身。夏春,知会各县掌柜,速与兰陵各地粮商商议,抬高米价,不能让沈家便宜买走。”
“老爷,沈家在兰陵买不到粮,去他处仍能购入稻米,堵恐怕是堵不住啊。眼下已是五月中旬,两月后夏收,倘若沈家去收粮,咱们也无可奈何。”
“京畿、关中等地近年歉收,两河道赈粮多去了两地,现如今江淮洪泛久矣,赈粮将尽,而两河保着京畿和关中,江淮赈灾只能靠江南,我琢磨着,今年夏秋两季,朝廷要在江南购粮。
沈严良多半是有所预见,想趁粮价低时大举购入,故而只要七月前不令其买入稻米,七月后朝廷购粮,米价水涨船高,届时若再禁商人购粮,沈严良何去买米。”
“原来如此,那我速去联络各县掌柜,尽快商定此事。”
“慢着,前番沈家购买大缸、硝石,运回城外炉渣一事查的如何,可有消息?”
“仍无消息,不过倒是发现沈家每日都要将大缸运出宁阳县城,前往太平湖畔倾倒有颜色的水,不知作何。”
“真是咄咄怪事,现如今新州的银款收不上来,沈家已无钱可借,而今又大举收粮,他到底想干什么?”
刘岩镜思索若久不得其解,随后不久便抛之脑后。
十日后,新州银款迟迟收不回来,兰陵各地粮商坐地起价,沈云卿迅速意识到,刘岩镜的经济能量已经超过一般商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爹,孩儿看这件事一定是刘岩镜再被后捣鬼。新州的借债明明已经有钱,却拖着不还。兰陵的米价前几日还只有三十多文一斗,现如今涨到了五十五文,分明是联手在围堵咱家。”
“有买有卖,涨价是天经地义之事,没有不让人家涨价的道理,如果真是刘岩镜再被后唆使,恐怕就不简单啦。”
沈云卿听出言外之意,他说:
“爹是担心州府也插手了此事?”
沈严良撵着长须点头道:
“嗯,兰陵钱庄票号先后均被刘岩镜所吞,其中利害已超出我百通利所及,怕是不止于兰陵城地界。依为父看,还是向你舅舅,从金陵买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