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瑕身为已退休的公众人物，咸鱼影帝，帮余有瑜办手续的事只能全程让杜天天代劳，顾无瑕出来时还好拿了个口罩，他向上拉拢了点，低垂着头尽量不与人视线相对。

“老顾。”杜天天压低了声音探了只脑袋进来，眼光扫了扫见没其他人在，才侧身进来然后啪的一下关了门。

“你要不要去处理一下伤口啊。”他指了指顾无瑕的手臂，顾无瑕低头看了看早就不流血的那道口子，并不在意的说：“早就没事了，我等下自己买点双氧水吧涂涂就行了。”

毕竟这些年拍戏受的伤比这重的多了去了，他也很少去医院，一是作为艺人每次出门都有被认出来的风险，他不想去人流量那么大的医院，二是他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在意，伤了就伤了，熬一熬就结疤，病了就病了，喝点水捂着就挺过去了。

“那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杜天天走近些，一屁股坐在陪护床上：“这儿我看着吧，你也刚折腾了这么久。”

顾无瑕看了一眼杜天天，又用余光撇了一眼余有瑜说道：“有烟吗？”

杜天天瞪大眼：“你发什么混呢？医院啊大哥！”

顾无瑕回过神，摆手：“没事，我在这里守着，你先回去找梁警官，帮我看看事情处理的怎样了。”

“可是，”杜天天面带犹豫又压低了声音：“你不怕待久了被认出来？”

顾无瑕摇摇头：“还好，都有经验了，越坦荡越不会引人注目，而且现在凌晨三点，也没多少人，明天白天你再来替我吧。”

杜天天想想也是，他说道：“那行，我去我的警官那了，有啥事打我电话啊。”

顾无瑕轻笑出声：“他又是你的了？”

杜天天挑眉：“反正迟早都是。”

………………

杜天天走后，病房里只听得到余有瑜均匀的呼吸声。

他先是弯腰替余有瑜调整了一下点滴的流速，然后给他盖了盖被子，把被子盖到他鼻尖下，眼睫毛长的不可思议，凑近数了数，貌似一只眼睛上睫毛有差不多68根，另一个眼睛上有61根。

顾无瑕甚至有一瞬间想全部拔下来做个毛笔。

不过毕竟是前妻了，算了不好下手。

他像个警察一样，又围着病房巡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真的像个咸鱼，没啥事做，就停下来靠着陪护床的床沿盯着虚空中的一个点，发呆。

记忆中他这十年很少有时间可以发呆，像个陀螺一样把自己鞭策到一刻不停，因为一旦停下来有些东西就会将他吞噬，拉入深渊，于是他干脆没完没了的接工作，累到站着都能睡着，因为他想不到用什么事去打发时间。

本想着从娱乐圈退休后能清闲一点，没想到竟然比以前还累。

这样一想他有些埋怨的望了紧闭双眼的余有瑜，如果没你，他现在应该正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打把游戏然后无忧无虑的睡过去。

他低头，开始胡思乱想，一会觉得自己很倒霉一退休就遇上这些埋汰事，一会又开始后悔打那通电话，把余有瑜卷进来，还欠了这么大人情，然后又要牵扯不清。

再一抬头看到他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心更堵了。

草，不如不退休，或者还轻松一点。

深夜的医院，没有白天的喧哗和人来人往，偶尔只传来值班医生和护士路过走廊的脚步声。

外面雨已经停了，空气湿润，广东的冬天总是伴随着雨来，明天天气一放晴就又会只用穿单衣。

顾无瑕烟瘾犯了，他垂着头，拉高口罩偷摸过几条街才在一家成人用品店买到了一盒烟，当然他忽略了老板推销的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产品。

回来后，他偷偷摸摸去厕所吸了一根，这才压下了心里的那股无力感。

是的，就是无力感，或者说失重感。

一脚踏空，没有实心，面上镇定自若，实际上慌慌张张。

等他再打开门，发现一个胖护士正在给余有瑜换药水，而余有瑜居然醒来了，正坐在床上定定的看着他。

顾无瑕避开他的眼光，但他能感觉到余有瑜的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像极了隔夜的剩饭。

“呀……谁把点滴调快了，都打青了，小哥这皮肤够嫩，这滑溜溜的都擦了什么护肤品啊？”护士说道。

顾无瑕摸了摸鼻子。

余有瑜温和的笑了笑：“我不用护肤品。”

“你这让不让女人活了，”护士打趣：“伤口够深的，差点割断手筋，医生直接给你缝了十针，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希望别，要不然这么好看的手，真的太可惜了。”

余有瑜微笑：“没事。”

护士忽然抬起头，嗅了几口，对着顾无瑕道：“你抽烟了！”

余有瑜闻言也抬起头，眼珠子盯着他看，顾无瑕觉得有种被他抓包的既视感，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我吹吹。”

护士麻利的将药水给换了，开始喋喋不休的念叨：“医院不能抽烟的，年纪轻轻的就老烟枪了？你去我们呼吸科瞅瞅那些几十年的老烟杆，那个不是肺全黑，你也就仗着年轻，可劲折腾吧。”

顾无瑕看着那护士年纪也不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他不由得转过来搭话：“姐姐，你皮肤也好好，怎么保养的，不如先教教我。”

护士抬头看到了顾无瑕的浅绿色眼睛：“什么姐姐，老了老了，你是个外国人吗？中文说的真好，怎么看着还有些眼熟？”

顾无瑕：“没呢，姐姐你认错了，我带着美瞳呢？耍酷。”撒谎顺手拈来。

护士满脸狐疑：“那你怎么还带着口罩呢？听你声音也不像感冒了。”

“你猜。”顾无瑕冲她抛媚眼，这是他管用的手段，往往不想回答记者问题时他就这样虚与委蛇。

护士被逗乐：“不懂你们年轻人想什么。”

顾无瑕嬉笑道：“护士姐姐，他多久能出院啊？”

护士：“年轻底子好，明天要是没什么情况也就差不多了，就拆线的时候来一下就行。”说完她端着盘子准备出门，临走前还叮嘱：“别当着病人面抽烟啊！”

顾无瑕深情款款的说：“放心吧姐姐，为了你我不会抽烟的，得听你的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