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国三百七十年。
已至夜深,东宫里仍是一片灯火通明,如白昼。
“啊……”女人凄厉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产房里,宫女进进出出,一盆盆清澈的热水端进去,再端出来时已成一片鲜红的血水。
许久,产房里终于传出来一道婴儿宏亮的哭声,“哇……”
历经痛苦的几个时辰,她顺利诞下一男婴。
当天晚上,东宫中,太子上官行霈下了死令:“尔等切记,小皇孙诞下当夜,其母难产而亡,身份不详。若有泄密者,杀、无、赦!”
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够保住“她”和那个孩子。
众人颤巍巍地纷纷跪下:“是!”
小皇孙出生,名讳:上官风澜。
…
三年后。
墨国三百七十三年,墨城城门破,南境叛军杀入宫城。
初春寒夜,宫廷中灯火通明,宫人四处逃逸,战火燃及驱散了几分凛冽的寒意,夜风却一阵阵吹得无人关合的窗户嘎嘎作响,烛台里的灯影随风飘曳,忽明忽暗地映着内殿的几道人影。
太后一袭暗紫色宫袍,牵着小皇子走到白衣女子的面前,将小皇子交到她手里,“将来不管局势如何,你都要尽全力护住澜儿。”
陆清音握紧小皇子的手,郑重地点点头,“我定会尽全力护澜儿一生安顺,只是姑母……您真的不跟我们走吗?”
太后摇头笑了笑,神色平静得凄凉,“这几十年来,他昏庸残暴,重用奸臣,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墨国上下民不聊生,穷困潦倒,可他终究是我许过一生承诺的人。我既已嫁入上官家,无论生死,这都是我的归宿。更何况霈儿英年早逝,这世上哪还有我真正留恋的东西,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就让我留下吧,陪着我曾经爱过的男人,陪着我的儿子。”
“姑母……”陆清音眼眶微红。
先皇昏庸,治国无道,剥削百姓,虚耗国力,最近几年民愤冲天,而与昏庸墨帝不同,南境守土藩王轩辕夜足智多谋,善于治下,在他继承王位的短短六年间,南境一十六城一年强过一年。
与其说南境藩王轩辕夜野心勃勃,觊觎皇位,挥兵而来,倒不如说他顺应民心,为民起义,摧毁上官家的暴虐皇权。
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此一役,墨国皇室不战而败。
“天下易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阿音,不是轩辕夜夺了上官家的江山,而是属于上官家的江山早已崩塌不堪。你莫要心存仇怨,日后新帝若能宽仁恩赦,还望你爹爹不要过于拘泥,只有顺应大局方能保全想要保全的人。”
陆清音郑重地道:“阿音谨记于心。”
太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缝制严密的金色小锦囊递给她,垂眸看着她身边的小家伙,柔声说道:“如果有一天澜儿遭遇不测,你无计可施万不得已之时,那就将此锦囊打开……或许能够救他一命。”
“是。”陆清音接过锦囊。
太后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小皇子的头,“澜儿今后要听你母后的话,知道吗?”
小家伙漂亮的一双杏眸眨了眨,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孙儿谨记皇祖母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