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风从开着的窗子里吹进来，吹乱了林君山额前一缕灰白的头发，仿佛一夜之间，他就老了有十来岁，看起来就像是耄耋之人。

林宇航的心里生出几分不忍：“爸，要不今天就算了，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告诉我。”

林宇航刚想站起来，就听到林君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件事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当初就不应该瞒着你了……”

林宇航坐在那儿没动，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君山的脸抽搐成一团：“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待过好几年，在那里，我结识了你的母亲，她是一个好姑娘，在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给过我很多的帮助，后来我回城的时候，就把她带了回来，本以为会水到渠成地和她结婚，可没想到却遭到了你奶奶的反对……”

说到这里，林君山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你奶奶这人相当固执，她嫌弃你母亲出身不好，说什么也不同意我们两的婚事，我本想偷偷和你母亲领取结婚证，可就在这个时候，蒋美琴出现了，这个女人从中使坏，挑拨我和你母亲的关系，让你母亲对我产生了误会，最后竟然不辞而别……”

“你母亲离开后，我曾经找过她很长一段时间，可一直没找到……“

有件事，林君山没好意思对儿子说，那段时间他因为心情不好，整日借酒浇愁，一次酩酊大醉，误把蒋美琴当成了美云……

蒋美琴怀了身孕，林君山万念俱灰，加上别无退路，只好和蒋美琴结了婚。

只要一想到这段过往，林君山就后悔不已：“你母亲离开的时候，已经怀上了你，她在生下你后不久就病倒了，病得很厉害，可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弥留之际，她才给我写了一封信，告诉了我这件事，我心急如焚，连夜坐火车赶过去，可还是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林君山痛苦地捂住了脸。

”那时候你才生下不久，瘦得就像一只小猴子，我就把你带了回来，恰好蒋美琴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难产，孩子死了，我怕你奶奶伤心过度，就用你替代了那个孩子，本以为这样一来，既可以不让你奶奶伤心，又让你不会因为失去母亲而受到伤害，谁成想蒋美琴竟然是这样一个自私狠毒的人，不但一直亏待你，现在还做出这样的事……“

林君山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她这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只是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会用你代替那个孩子的，这样一来，蒋美琴起码不敢明目张胆地伤害你……“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里，林宇航非但没有难过，反而感到一阵轻松，就像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忽然被搬开了一样。

难怪蒋美琴对他是这个态度，原来他不是她亲生的。

这件事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结，现在终于解开了。

他不是蒋美琴的孩子，蒋美琴对他是两种态度，这些他都可以不计较，可是，她害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就等于毁掉了他这一辈子的幸福，这笔账他该跟谁算？

可是，看着父亲苍老愧疚的面孔，林宇航的心中五味杂陈。

这件事对于父亲来说，痛苦也许不比自己少，年轻的时候，和心爱的人生离死别，相伴二十多年的的妻子不但背叛了他，还生下私生女，最后还成了杀人犯，这剧情都快赶上电视剧了。

林宇航离开林家老宅，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了半天，直到天黑，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公寓。

两年来，他这是第二次走进主卧，第一次是为了把误闯进来的小丫头赶出去。

他走到床头，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照片，眼眶一阵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