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装作不知,摇摇头。
小白笑着看庭院里青瓦灰檐的叠院,绿荫掩映红墙,别致之情比文昌台大有过之。
“齐国鲍氏,富甲天下!”他负手走在平坦石路上,伤口还未痊愈,身子有微微倾斜。
明月立即过去撑住他手臂:“老人家,走路慢着点!”
他瞪眼,她却得意。
“那你可知道临淄有一美酒?”他往她肩上靠了靠。
明月略一思索,躲也躲不过:“你是说……美人肩?”
他满意点点头:“算你有些博识,这种酒啊,酒市没的卖,只有这里有!”
明月撇嘴,不屑一顾,难不有什么酒比洛邑王宫里的雨后听荷还醇香不成?
鲍叔跟在后面,与管夷面面相觑,又接着回话:“三公子既是来了,那今日便多坐一会儿,我开两坛美人肩,我们把酒言欢,痛快一醉!”
明月小声提醒他:“还不能饮酒。”
小白也低声回复:“先要两坛再说。”
婢子将一行人引至内院,没等落座,鲍叔便说着要亲自去挑两坛美人肩,小白应着“好啊”,正想落座,见一边棋盘上棋局未收,便随意扫了一眼,“刚才是你与鲍叔兄在此博弈?”他问管夷吾,眼角仍存笑意。
“正是。”管夷吾回礼,自然坦荡。
明月紧跟着鲍叔,回身向棋盘边上的两个人挥手:“我去看看美人肩,你们先谈,我去去就回。”
明月与鲍叔的背影贴得很近,区区咕咕说着什么这边听不到的话,拐入游廊后便立即消失。
小白那眼尾的笑敛了起来,她何时与鲍子有了这份投契?
视线重新拉回到这盘棋上,小白这下细看了看:“白子柔和规矩,但是缺乏谋篇大局,黑子步步为营,百密而无一疏,已经是要赢了!”
管夷吾一惊,随即一笑:“看来三公子博弈之术精湛,改日我倒是要与您切磋一二了!”
小白摆手:“略懂,略懂,精湛不敢言,不过——”他一顿,低眉浅蹙,“黑子虽然占上风,却是有些志气不抒之意,固此稍有些急功近利,筹谋太过,反而失了一份淡然——”他抬头向管夷吾,“若没猜错,执黑子的该是兄台你吧?”
管夷吾眼角一扬,掩藏了一闪而过的惊愕。
小白这才缓缓坐下来,却不是规矩的跪姿,颇有些随意,见管夷吾瞄了他几次,他笑笑解释:“兄台莫要见笑,我这里受了点小伤。”
管夷吾见公子小白指了指自己肚子,谅解地一笑:“三公子恣意不羁,倒是真性情!”
小白眸光暗动:“你的用词倒是与旁人不同……”
“有何不同?”
小白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已经执了一枚白子,似在思索:“我的名声在许多人那里可是十分不济……”
管夷吾低头一笑,语速放得很缓:“麝香刚从雄麝身上取下之时,乃是奇臭无比,世人皆言污秽不可近身,可经过取香、阴干,却成为世间奇香,如此看来,不是香不如意,是有人不识而已。”
“哦?”墨长的睫毛轻轻一动,小白落下了手中棋子,仿佛对管夷吾的话并不在意,摊开手,接过身边婢子递过来的热茶。
管夷吾扫了一眼刚才那枚白子落下之处,一惊抬头,对上公子小白意味深长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