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天色还是一片深沉的魅蓝。

未见居已经稀稀疏疏有了动静，点亮一盏微弱的油灯。

这是位于西市最深处的一方破败小院，三三两两石头堆砌的院墙，只要用力跳起来就能瞥见院中情景。衰旧的院门虽然紧闭，但门板上细长交错的缝隙，眯上眼往里看，也能略窥一二，门头上的“未见居”三个字倒是苍劲有力。院中有一株桃花，春风佛过，枝条尽展，片片花瓣簇拥绽放，粉若初晨的云霞。

“师兄，山下的桃花开得真是早。咱们寺里的桃花，往年都是三月底才开呢。”释凡站在桃花下，仰头望着脑袋顶上的粉黛云霞。

“是啊。世人多以贫穷富贵来判断好恶，唯有自然万物，不问喜忧，如期而至，年年如此。”释空笔直站立在房门前，素净的僧袍，清朗的面容，单手执佛珠，若有所思。

西市是洛阳底层市井平民聚集的街市，鱼龙混杂，喧嚣冗乱。释空和释凡刚下山时，为了节省支出，就在西市找了最偏僻的这间院子落脚，住进来后粗茶淡饭，简衣薄物。每日清晨，住在西市的各色小贩和脚夫，准是城里最先苏醒的人，扛着养家糊口的艰难生计，和初晨的日光一起慢慢散进洛阳的各个角落。

而自从释空和释凡住下来以后，清晨的西市尚未热闹起来，他们就已经在未见居里点燃油灯，开始一天的经文早课。

“释凡，把现有的案件信息再拿来看一下。”

释凡从里屋抱出来一摞卷宗，“应天府报死者七人，洛阳发现死者两人，还有上个月被裹尸扔在少林寺外的死者一人。目前共十起恶性杀人事件，凶手十分凶残，一招致命，挖心而去。”

“十人，十心。凶手要这些人的心脏做何用？”

释空再次翻阅卷宗，仔细查看卷宗里对尸体检测的描述，所有受害者都是被力量极强的掌心术击中心脏，瞬间暴毙，凶手迅速挖其心脏，抛其尸体。

“师兄，凶手为何从来不避讳尸体被发现？”

“你还记得元宵节那日，那红衣姑娘打了人，把人倒吊钉入墙壁，也是同样的不避讳让人发现那些被她惩罚之人。”

“她是为了故意羞辱他们，让那些被她打的人都被认识的街坊邻居看见。”

“那不就对了，咱们要找的这个凶手，也是故意让咱们看见，让咱们查案，让咱们去追踪和发现他想让咱们知道的……”释空闭上眼，凝神思索。

“师兄，咱们既然已经得知这十位受害者的死因，那暗中排查具有大力掌武术的人士，也许能查到一些信息呢。”

“说的没错。那我考考你，据你所知，江湖上哪些门派具有这种一掌致命的武功招数？”

“唔……”释凡在脑海中快速检索，“咱们少林就有大力金刚掌，还有应天府的京八拳，南境的林中一指，燕北飘雪令门的雪花旋……呃……应该还有，呃……”

释空泯了一口茶，“还有什么？照你这个糊里糊涂的数法，咱们要么回少林藏经阁查阅个明白，要么找个遍读武学的高手来排查。”

“师兄！”释凡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看向释空。

“嗯？”

“那个小红姑娘，她就会飘雪令门的武功，那日她的步步错脚功，咱们追得好辛苦。”

“哦，是啊。”释空往杯中倾下一注茶。

“那日咱们交手，她虽然没使出雪花旋，但她肯定知道飘雪令门的门派之事。”

“你怀疑小红姑娘？”

“不不，我是说，她要是能提供飘雪令门的一二线索，对咱们查案有利啊。”释凡像是打开了一扇新大门，眼睛泛起了灵光。

“嗯，说得在理。”释空不急不缓地喝下第二杯茶。

“那咱们赶紧找小红姑娘去。”释凡说着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你知道小红姑娘住哪儿呢？”释空静坐不动。

“唔……”释凡挠挠头，“咱们上东市啊，东市热闹，兴许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