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笑手足无措地站在安平身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莫名悲戚的气场让人很难受,心揪的难受。
“看看有什么还能看的吧,手机带上来了吗?”
“带了。”艾笑打开了手电筒,顺着安平的话语开始和他一起搜寻着。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把这些毁灭的这么干净,找了将近一个小时,没有一个讯息是完整的。
所有的文字都无法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
“只有这些。”艾笑看着地上堆成一座小山的小碎纸片,大部分都沾着灰黑的灰尘难以清除,“还不确定能不能是不是一张图的……”
“拼。”
说完安平就自顾自先坐在了地上,开始一个一个的对比,试图把这些一点一点拼出来。
且不说拼这些需要多长时间,就连是不是同一张图都不确定。
极大概率这是一场无用功。
可阻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安平太不对劲了,不对劲到一点点外界的触碰就能将他击碎。
“大部分的图只是被划开,墙壁上厚度不一的灰尘显示有两幅图是被取下来的,书几乎都是被水淹火烧,所以这些碎片一定是那两张图,最多掺杂着零星几块书本内容。”
“一起吧。”安平抬头看了艾笑一眼,示意她坐下,“两个人能更快。”
“我挺小的时候我父母不这样,那时候我能从家里获得很多的爱很多的温暖,几乎每时每刻我父母都会陪在我身边,每遇到一件事他们都会用自己的方法来教导我,我现在大部分的技能都是出于小时候的基础。”
“那段时间,我这个家可以说是幸福的。”安平拿着被沾满灰尘擦不干净的碎片放在灯光底下,透着光来看上面的图案,然后手上不紧不慢地继续着工作,“直到我九岁那年,突然就变了。”
“中国人以九为大,九岁的生日需要大办,所以安家的所有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全到了,就连几个从未见过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都亲自过来了。”
“他们要看看这届的安家继承人已经修行到了什么程度。”
“那一天本来该是值得我父母骄傲的一天……”
“可当他们领着我去拜会那位长者的时候,就变了。”
“艾笑,你知道吗,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双眼睛。”安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睛无意识地闭紧,像是陷进了回忆无法自拔,“那双眼睛……那双充满了惊讶和恐惧的眼睛,他……”
“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直接一巴掌打了过来,就打在我的左脸,随后马上又像是被自己吓着了一眼猛地后退一步,椅子都被他大幅度的动作给掀倒了,人也因此站不稳直愣愣地倒在地上摔到了头,送进了医院。”
“大家都慌了,急急忙忙都往医院跑,除了我父母没人管我,那一巴掌也自然而然被直接忽视。”
“我吓坏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那位长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罪不可赦的鬼怪,那一巴掌的力度充满了恨意。”
“你知道吗,艾笑,都现在了我还是偶尔能梦见那个场景。大片大片的人群,恐慌厌恶的眼神,对一个九岁男孩的避讳。”
安平的声音越说越小,声音越讲越沙哑,这些记忆甚至影响了他的生理反应。
艾笑下意识放开了手里的碎片,紧紧抱住了安平,“我知道,安平,没事的,没事了……”
“我们不说了,我们也不想了。”
“都过去了……”
艾笑拍着安平的背部,一下又一下,怎么都不肯放手。
“那天之后什么解释也没有,长者去世了,可我不能去他的葬礼,理由是年纪太小,身为安家继承人,要避免去那样的地方,省的沾染上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然后我就一个人呆在家里,从那时候开始起,家里就是这样,阴森又冷冰冰。”
“我父母从葬礼回来后,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了,很复杂,复杂到我那个年纪根本看不懂。”
“他们开始天天躲在自己的房间不出门,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吃过一次饭,几个月都不会见一次面。”
“安平,够了,够了……”
艾笑感觉到安平抱着自己的手颤抖的很厉害,背部紧绷,身上甚至发出了诡谲的热气,烫的已经超过了人类该有的正常体温。
“刚开始我不停地敲打着门,哭得撕心裂肺,我在门口一直问一直问,爸爸妈妈你们出来啊!出来啊!我做错什么了?!我会改的,我会道歉,爸爸妈妈你们出来啊!”
“每天说每天说,可终究得不到回应。”
“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那一巴掌是我被打了,不是我打的别人。”
“为什么从那一天开始,这个错像是被我揽下了?”
“这个阁楼也是,等我终于放弃了,终于逼着自己忘记父母存在的时候,我知道了这个阁楼,知道里面有些资料是高度机密,那时候我已经足够有能力去继承古鬼存录了,所以我便打算去将阁楼里的资料看一遍,更好的掌握外界讯息。”
“那年我十二岁,我把梯子拿了下来,正准备上去,三年没有在我面前开过的门突然就打开了。”
“三年没见的父母对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我拉扯下来,抓的我手都疼了……”
“我母亲死死掐着我,红着眼质问我要做什么,是谁让我上去的,我怎么能没有家长的允许就私自往阁楼跑。”
“我父亲直接爬上了梯子,在上面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安平在这里笑了一声,反应了过来,“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就是我父亲在毁坏资料的动静吧。”
“我父母在那天依旧没有给我解释,两个人冷眼看着我,用命令的口气和我说,没有两人的同意,我死也不能上阁楼,如果再有下次,就把我逐出安家。”
“然后两人就又重新回了房间,任凭我在外面捶打都不再理我。”
“他们还因为这件事狠狠打了我,那还是我第一次因不听话而被父母混合双打……”
安平说着说着又笑了。
艾笑连将嘴角拉扯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更加用力地拥抱着安平。
“虽然也没打多重,可我还是留下了阴影,阁楼我再也没敢上来了,直到今天……”
“我在想这里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里是不是有着我一直想要的答案。”
“可是艾笑,我怕我找不到了。”
“找得到,有我在,一定……能找的到……”
艾笑说完之后,两人都没有了动静,安平的身上还是依旧的滚烫,艾笑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
果然。
“发烧了都没有察觉,傻吗?”
艾笑摸了摸安平的头发,咬着牙将晕过去的安平扶了起来,废了好大一把劲才将他从阁楼安全地拖了下去,将他放在床上。
那些碎纸片也被艾笑带了下来。
她陪在安平身边,一边继续拼,一边和他说着话。
即使安平并不能听见。
“安平,你知道吗?你父母是爱你的,你看你的名字取得,安平安平,一世平安即可。”
“就像是我的名字一样,艾笑,永远爱笑。”
“即使有些事情随着时间改变了,有些事情因为一些不能告人的原因改变了。”
“爱的初衷从来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