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为姐记差了,”许岚秋眼中有冷意闪过,面上却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惊讶模样,感慨道,“这一尺云雾绡才半贯呀?”
“不怪姐姐会记差,”许岚祺没有听出许岚秋的意有所指,还当她是真的不记得方才买过这种料子,替其开脱道,“咱们方才选的是胭色和水蓝的料子,这颜色不一样,姐姐一时间没看出材质一样也属正常,你说是吧,牛掌柜?”
“七姑娘所言正是,”牛掌柜擦了擦额上汗水,欲哭无泪只能顺着许岚祺的话回答道。
“一匹布四尺,一尺半贯,折合下来这一匹云雾绡也才二两银,倒也算划算……”许岚秋冷笑一声,面上端得还是那副懵懂,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掰着手指算着。
“是是是,”牛掌柜低着头小声地附和着许岚秋的话,此刻他不仅是额上,就连背上也开始出汗,褚色的锦衣沾了汗水颜色深了一片。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又或者狠狠给自己一耳光子!
叫他嘴贱,好好的提什么云雾绡和云绫锦啊!本想欺府上的姑娘不通俗务,胡乱送点贵重的布匹,将人赶紧打发,糊弄走,没曾想,这六姑娘竟是个厉害的,轻易看出了他的想法。
到了这会儿牛掌柜就是再蠢笨,也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大难难逃了。
“这云雾绡和云绫锦长得相似,但却不是一个层次的料子,”许岚秋轻轻抚摸着两匹极其相似的布匹,语气平缓,分明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听得牛掌柜心中各种忐忑不安。
“大魏律例,第一百条,第三十七例,偷盗者,轻则没收财物,物归原主,重则处以断手流放之罪,皆视所盗财物数目而定,这其中以私仆盗取主家财物的处置最狠,不仅要断手流放,还要处以黥刑,若有子女,则三代不可入学……”
许岚秋目光幽远地看着手指下的锦缎,看着画面倒是美好得很,只是其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叫人听了发怵。
“我朝虽已废除黥刑此法,但卖身契在他人手上之人,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又逞论只是无关痛痒的在脸上刺个字……你说是吧,牛掌柜?”
牛掌柜这会儿整个人就像是刚被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浑身的汗水不说,还在打着摆子,一张富态的脸此刻半点血色没有,看得连一边当背景板的许岚祺一行人都有些不忍了。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云绫锦的售价是一尺一两银吧?”许岚秋似是铺垫够了,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到了牛掌柜的身上。
“全是小人的错,姑娘饶命啊!”牛掌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在许岚秋冰冷犹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牛掌柜却莫名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就像是跪在刑场上等待问斩的死刑犯,明明知晓头顶上的利刃,随时可能会落下,取了他的性命,但就是不确定他何时落下,才更加恐惧。第九xiashu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