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标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没有半点思绪,洛瓶儿的心思又回到先前那个梦里。
她知道最近精神不好的根源并不是连续的加班,而是因为这个奇怪的梦。
遮天的乌云,空旷无垠的平野中,自己孤身一人在没及膝盖的黑水中瑟瑟发抖的站立着,周围死寂一片,只能听到自己已经刻意压低的呼吸声,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离去,孤零零地丢下她一人。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只知道陷入梦境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身处这诡异的环境之中。
恍惚间,似乎有谁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那只言片语对她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哪怕那弱不可闻的低语里隐藏着彻骨的寒意。
艰难地涉水向前,寻找那声音的源头。
随着自己迈出第一步,周身的水面开始冒泡,紧接着便毫无预兆的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惊慌失措的洛瓶儿拔腿就跑,蓦然间,无数身披白衣、黑发敷面的女子如游鱼般从黑水中跃然而出,伸长了被水浸泡到开始腐烂的双手,从四面八方向洛瓶儿涌去。
这样的梦,这几个月里洛瓶儿已经做了无数次。
在之前的梦里,梦中穿着高跟鞋的自己跑不了多远就被女鬼们所淹没,在惊悚中醒来,梦境自然而然地戛然而止。
她不是没有向自己的朋友们谈起过这些,在同一个公司不同部门的闺蜜笑着安慰她只是最近工作太累了的原因,那些缠身女鬼,只不过是象征着洛瓶儿那个一脸凶相的顶头女上司罢了。
洛瓶儿对此只是莞尔一笑,不想在背后嚼人口舌的她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只是对待工作格外严肃认真而已,其实人很不错。
曾经有一个晚上,那个容颜精致,人前永远板着一张脸的主管,给留下来加班的洛瓶儿递上了一杯沁心的蜂蜜茶,当时身陷办公椅里心浮气躁的洛瓶儿看得真切,挂在女上司脸上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她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她也曾偷偷跑去城隍庙找人解梦。
只不过无论是那些头戴莲花冠道貌岸然的道士,还是容颜沧桑有口皆碑的算命瞎子。
洛瓶儿都能从他们故作深沉的眉眼里,看出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烟火气,没有流露出失望之色,不想浪费时间,匆匆结账,匆匆离开。
洛瓶儿要的不是安慰,闺蜜的好意她藏在心底,她要的更不是一份糊弄人的虚假辞令,那些个涂满了朱字画符的神签,在她走出城隍庙的时候就已经丢入了垃圾桶。
她只想要追寻真相,哪怕这只是一个梦,可一个梦反反复复地出现了几个月,一定有着它的不寻常之处。
捏着鼠标许久不曾移动的洛瓶儿回过神来,她低下头,望着自己脚上那双鞋底柔软牢固的小白鞋笑了起来。
眯起的双眼里透着一丝狡黠,自恋的洛瓶儿就差为自己的小聪明拍手鼓掌出声叫好了。
梦由心生,无法直接操控梦境的洛瓶儿只能投机取巧,既然梦中的她因为穿着高跟鞋没法拔足狂奔,何不换一双鞋呢?
这几天里,她都是穿着跑鞋睡觉的!
一切如她所料,今日在梦境中,她逃出很远。
四周的景象,也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单调黑水和空旷平野。
落入洛瓶儿眼底的,是一个粗糙的石台,上面放着一个半人高的老旧木匣。
望着那个不停溢出黑水的木匣,洛瓶儿忽然感到一丝孤独。
即使洛瓶儿心知肚明,自己身处梦境,黑水是梦境,女鬼是梦境,木匣也是梦境,可那份孤零零的真实感,还是让洛瓶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那个遗世独立的木匣,仿佛处于世界的中心,又仿佛游离在世界的边缘。
身后的女鬼们呼啸着一拥而上,梦境再一次和现实隔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