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一听屋里老人的呼吸声不对劲,谢春满脸担心,不再碎步向前,直接大步朝屋内跑去。
如今的谢老头瘦弱得只剩皮包骨,脸上一两肉也挂不住,双眼也因此显得格外大。他全身最能体现精气神的部位非这双眼莫属了,大概所有咽下的米饭的精华都涌到眼里。还好,他还能转动眼珠。
对着眼球,谢春的瓜子脸变形成上小下大的畸形娃娃头。比这更重要的是,谢春透过娃娃头看出了谢老头的愤怒在熊熊燃烧。
杨开怀那个大蠢蛋,谢春咬咬牙,她已经告诉过杨开怀无数次了---不能在家里提起卖菜、菜市场、种菜等字眼,这些词在谢老头的字典里被划分到高敏感词汇类,千万不能触雷。可是开心果(杨开怀)屡教不改,她除了无奈还能怎么办好呢?开心果本意是好的,她不会责怪他,但她总希望这事没有下次。
“爹爹你饿了吧?”
“呜呜”谢老头用力发声,仿佛要撕破喉咙。可是谁也听不懂他的呜呜声。
“我去做饭,开怀今天来了。我们一起吃一顿好吧?”谢春就当谁也没提起过“菜市场”般的坦然,口气满是宠溺,仿佛谢老头是需要哄骗的低龄小孩子,“爹爹乖,耐心等等。我先去厨房了啊。”她选择了无视爹爹的异常情绪,过一会他自己就消停了。
杨开怀本意尾随谢春走出房门的,毕竟他此刻内心惶恐不安,春春那一眼到底有何深意?他琢磨不透,憋屈得慌。
可谢春却转身说道,“开心果,呆在屋里陪陪我家老头子行不?”
这请求从春春嘴里说出来,那就变味了,在杨开怀眼里这句问话是她下达的一道温柔的命令,他不会抗拒,他会圆满完成任务,争取得到春春的赞赏,至少要能以春春的笑脸作为奖励。
杨开怀傻乎乎地点头答应,随即端了把竹椅坐在谢老头床前,只听竹椅“嘶嘶”两声,吓得杨开怀赶紧起身,还是站着好,他的体重严重威胁到春春家资产(竹椅)的性命。
厨房里,谢春娴熟地清洗菜干和排骨,嘴里还不忘哼着小时候爹爹哄她入睡的催眠曲。唱着唱着,两滴眼泪滴到菜盆里,她才十六,可她希望自己再大十岁,那么她能把爹爹照顾得更好。甚至,她可以嫁个好人家,这样爹爹的药费就不成问题了。可这仅仅是想想而已,比起嫁人,谢春更愿意一步一步靠卖菜存钱。
今天为什么不去菜市场了?谢春想起她还没回答开心果的问题,她本来也想趁这个好日子出门卖菜,年前她存了些菜干,在二月二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可一大早,谢老头就没让她休息过。爹爹的病情一年比一年严重,尤其是冬天,都说严寒的冬天是老人的克星,她担心某一天醒来,爹爹永远闭上双眼了。为了照顾卧病在床的爹爹,谢春干脆舍弃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寸步不离地守候在爹爹身旁。
“春春春春”杨开怀忽然大叫,“快快”
开心果的声音穿透几层薄墙壁,谢春紧张得忘记手里的活了,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间。她忙丢下手中的排骨,要去爹爹房间里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