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丹穴山,凤阳堂。
凤帝正携赤炀及赤殷招待从南虞山千里迢迢来做客的贵宾——麒麟神族的帝王岁方帝君及其三子岁明珵。
宴客厅内,案几数张,分别备置碧玉酒壶、琉璃杯盏。
凤帝及岁方帝君坐于阶上主位,岁明珵落座左侧主客位,赤炀赤殷则分坐右侧迎客位。
厅内一时间言笑晏晏,举杯未停,就连素日严肃的凤帝及也一派蔼然之貌。
唯有因愁于赤夕瑶病情的赤炀,则意兴阑珊地饮闷酒,本就不苟言笑的淡漠脸,显得几分拒人千里。
岁方帝君见状,便稍停酒杯,关切地询问了两句。
凤帝摇头叹了声,肃目训道:“你若继续这等愁容待客,即刻退下,莫要扫了帝君的兴致。”
赤炀忙起身拱手赔礼:“恕我失态,坏了帝君的雅兴。”
岁方帝君摆摆手,道:“凤帝言重了,我只是见大殿下似有心事,遂关切地问一问,倒是我多言了。”
帝君话中几分暗示,倘若他们箝口不说,岂不暗指帝君多管闲事。凤帝便将赤夕瑶的情况如实道了出来。
岁方帝君一听,脸都白了。
他瞟向下方面色未变的岁明珵,却心中讶异:这心上人都失智了,他还能这般淡定地饮酒?
帝君用力地掩口咳了咳,一直未开口的岁明珵听见咳嗽声,目光关切地投了去。
帝君放下手,清清喉咙,道:“夕瑶她如今身子不大好,你既然对她有心,待会儿随为父一同前去看望她。”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俱是惊讶。
正饮酒的赤殷则透过酒杯觑了眼对面的岁明珵。心中暗讽:这等没眼力,竟看上那个跋扈蛮横的丫头。
“父王乱点什么鸳鸯!”岁明珵惊声制止。
“唉?不是夕瑶吗?”帝君傻眼。
岁明珵果断摇头:“不是!”
这下帝君老脸挂不住了,歉意地看向凤帝,尴尬笑了笑,又别了眼沉下脸来的赤炀。
心想,这坑爹的儿子,不是要他来丹穴山与凤帝旁敲侧听,再商谈与小公主的联姻吗?凤凰族就这么一个小公主......
帝君猛地一呆,“哎呀!!”他懊恼地一拍案桌。
因凤帝鲜少带容絮出门做客,每次麒麟族设宴,容絮也都不在,他便未曾将她记在心中。却不晓得自家儿子啥时候将这个不知名的小公主给记在了心里。
岁方帝君忙与凤帝解释道:“是我这憨儿子未与我说清言明,他心仪的应该是另一位小公主。”
凤帝一听,也只是干干回以一笑。
下方的赤殷却是挑着眉打量对面正腼腆傻笑的岁明珵。刚刚还觉得这小子头脑简单、眼光忒差,却不想看中的是容絮......
他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凤帝,只见他正与帝君谈笑风声,二人已经开始琢磨起联姻事宜。
*
却说此时的晓月居内,容絮正在书斋教风无怀变化术。
这几年她教了些简单的法术,譬如起风、捻火、御物飞行。见他越发熟练,她便开始教他稍微复杂的法术。
风无怀对这些法术自然信手拈来,只是见容絮教得饶有兴致,他也就佯装不懂,默然坐在旁边听她仔细讲解和演示。
容絮教的是仙家法诀,他修炼的是魔功,两者虽功法不同,但都需凝气聚神。口诀只需默念于心,手上结印也仅作个形式给她看。
所以每次在容絮面前演示学习成果,他只做做样子,都无需结印。
“都看清楚了吗?”容絮问道:“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懂了。”风无怀回道。
容絮知道他聪明,却没想连变化术也能迅速读懂,心中欣喜,便让他试着练习个简单的变化。
她指着案几上的杯盏:“我背过身去,若是猜不到哪只是你变的,便算你成功。”
风无怀道:“这有何难。”
容絮对他自信得近乎狂妄的语气早已习以为常,而他屡屡都令她惊喜。
果不其然,当容絮转回身看着桌上两只一模一样的茶色瓷杯,拿在手上仔细观察,却看不出哪只是他变化的。
她放弃地摇摇头,欲要他现身。
“容絮!”一道高声叫唤突然响起。
容絮闻声扭头,只见来人一身紫青海波裳,腰束锦革带,行步带风,气宇轩昂。
他眉骨如峰、奕奕神采;双目如星、昭昭宝光。
容絮惊喜唤道:“明珵哥哥!”她放下茶杯,即刻起身奔去。
被晾在桌上的风无怀,第一次见到了容絮曾提过的‘明珵哥哥’。
他顺势当个杯子,便可明晃晃地做一番打量。
麒麟族的身形较其他神族魁梧许多,七尺均高,肩宽胸阔。粗略目测,岁明珵的一只臂膀能粗过容絮的两只胳膊,娇小的容絮不过他胸口高度,颇像个孩童。
风无怀见容絮笑嘻嘻的眉眼能跳起舞来。
傻里傻气!他心中暗嘲。
转而一看,岁明珵的目光自打进门就定在容絮脸上,憨憨地笑出两排大白牙,更傻!
风无怀收回视线,没兴趣看他们你情我浓,不如闭目养神,做一只安静的茶杯。
“明珵哥哥怎么来了。”容絮在他跟前停住脚步,两手背在身后,俏皮地偏着脑袋。
岁明珵打趣道:“我也不知你何时愿意去南虞山看我,倒不如我自己过来了。”
容絮哼了哼:“你离开南虞山百余年,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失笑道:“我随师父去了北方历练,这一回山就赶紧过来看你,够不够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