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仙岛——沈归袭一裙青衣静矗崖边,思绪又穿越了十年的光阴,回到了最初的小村庄,然而,当沈陌清秀的脸庞映入沈归脑海时,沈归却只觉一股气堵在胸口,而这口气瞬间变作熊熊烈火,她只觉整个肺腔似乎都着了火。“不好”沈归即刻意识到分神使自己被刚刚练成的寂孤剑法反噬。沈归立马席地而坐,封住自己的气脉,只见她周身立马形成一圈淡青色的气环。屏气凝神,沈归慢慢使自己的心静了下来。忽而一股强大的仙气冲破了她的气环,她还没来的急看清来人的面目,只感受一股熟悉的暖流顺着搭在她肩上的手掌缓缓流入她的体内,沈归借助仙气快速回复了心气。
“归儿,你悟性虽高,这些年跟着我静习,功力也长进快于同辈人。可是这寂孤剑法精妙高深,然物极必反,越是高深的剑法就越是易被反噬。而这剑法就重于寂孤而静,你须切记。”
“是,师傅。沈归知错。”沈归侧身对着面前同是青衣的中年女僧拜了一揖。这中年女僧仿若是置身于云雾之中,自身散发出来的强大仙气将她环绕,以至于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时隐时现,如雾似梦。
“归儿,当初我救你怜你,将你带回蓬莱,可是,我与段干曾儒仙当初便约定十年后让你和沈陌重逢,你们始终有灭门深仇要去报。如今,十年之约眼看到来,便也是你出岛之日了。”只见中年女僧一挥袖便将萦绕在她周身的仙气屏去,面容显现了出来,而后她静静看着面前低眉的沈归,开口淡淡说道。
“当初惨遭灭门,若不是师傅与段干曾儒仙救下我与沈陌,沈归恐怕早已葬身凶徒剑下,师傅还悉心传授沈归仙法剑术,使我有机会报仇”。沈归看着面前的女僧,想起了十年前的灭门惨案,那时的遍地尸骨,触目惊心。彼时年仅十四岁的她和同岁的沈陌就这样目睹了家破人亡。世间万事皆轮回,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你眉头的朱砂,心间的湖泊,任凭月光再皎洁也无法照透。而沈陌对于沈归便是这样的存在。沈归在有记忆之时便是从此每件事都有沈陌的参与,溪旁的嬉戏、林下的散步、午憩的恍眼、花下的回眸.....
点点滴滴都是她的生命,而这都深深浅浅印刻下了沈陌的踪迹。她幼时被拐卖至小镇,恰被沈陌的父亲:沈耀先,救下。从此,她便在小村庄住了下来,沈家给了她名字、身份,甚至于一个全新的人生。沈陌自小疼她,沈耀先也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疼爱。而她也是从小便与沈陌定下了婚约,她不知这份情感究竟是十四年的朝夕陪伴亦或是养育感激之情,可是,她却确知,她一定要找到沈陌,不为别的,就为替那养育她的村庄、救下她的沈家讨一个公道。找出灭门凶徒,告慰亡去冤魂在天之灵!
“为师今日就将蓬莱仙骑——龙吟鹤,交付给你。是为师用你的精血养育而成。”女僧开口打断了沈归的回忆,语毕,伸手仰天射出一道火红的气流。半响,伴随着吟叫声,沈归看见龙吟鹤似是乘着云雾,顺着这红流破空而出。沈归心下一颤。龙吟鹤这名字由来便是因为灵物有鹤的外形,身上却又有龙的条纹,而腾空飞翔时又发出沉吟之声。此物乃是蓬莱仙物,千年才幻化成一只,且灵物向是有独特品行,不可强行安置主人,而若是一旦认定此人,便是依靠主人的精血而存活。人在物在,人亡,灵物便也随着主人的凋亡而亡。
“可是师傅”。沈归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女僧似乎已经知晓她的言意。出口打断了她“归儿,你与这灵物也是有缘,你的精血恰是使她接受而不排斥,何况如今她已经是你的灵物了。你即知此物的宝贵,更应当好好爱惜。你与她的生命已经绑住,你活,他便活,你死,她便死。要爱惜她,你首先得爱惜你自己。”
“嗷嗷”灵物自是通性的玩意儿,许是明白了自己的新主人,而开始对着沈归叫唤。沈归看看面前的灵物,这竟是用自己的精血抚育而成,就好似是自己的一部分。沈归不禁心头涌过一丝温暖,向女僧拜了一拜“谢师傅,沈归定不负师傅重望,定好好爱惜自己,爱惜灵物。”
女僧欣慰地点点头“归儿,那你就即日下山吧,收拾好东西后就走吧。不用给师傅请安了,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女僧不等沈归的回应腾空而起驾着又一只龙吟鹤飘然而去。只给沈归留下了一个淡漠的背影,而行至半空中的女僧却不经回首,望着身下越来越模糊的青纱心系念叨“世间路迢迢,愿你得报大仇。”继而眼中逐渐将不舍转为决绝,终究背身而去,只留下淡漠的身影。
望着女僧远去的背影,沈归心下流露出一丝不舍。晃晃脑袋,平稳住情绪,转过身去看自己的龙吟鹤,“今后就是我们俩了,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沈归难得笑着,嘴角微微上翘。
“就叫你出岛吧,你是我出岛收到的礼物。”沈归摸摸出岛的头,将自己身上系上的蓬莱弟子拜师所得到的入门信物——蓬莱仙巾转而给出岛系上。“当初师傅收下我时,将这仙巾给我系上,如今你跟了我,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赠与你,也就将这仙巾给你吧。”沈归心里默默想着。
“出岛,走!”沈归说完,只见一个翻身便骑在了出岛的脊背之上。说时迟那时快,出岛一个趔趄横空直上,恰似雷霆破空之势。一袭青纱和火红灵兽相互映衬,美得不可方物。而在日光下沈归与出岛的背影在空中渐渐消失不见。
翌日
沈归也没有什么收拾的东西,很快便归置好东西,缓缓走出房门。沈归转身看着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这一走不知回来后是经年,也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命回来。报仇在即,得报,万幸,不报,失命。沈归抽抽鼻子,克制住情绪,十年跟随师父在蓬莱仙岛练习仙术,师傅是蓬莱神尼,出家之人,心性寡淡,沈归自幼与师傅同处。虽没能学得师傅百年沉静。可是却仍旧清静。而今离去,也着实刺激了她的情绪。
沈归缓缓调整好气息,静静来到师傅的房门前,并未想着打扰师傅。只在师傅门前跪下,对着房门叩拜三下。解开封印,唤出沉睡在体内的出岛,就此离开蓬莱仙岛,走向尘世。
乘着出岛御行,好在蜀山所在地距离蓬莱并未多远,沈归得以快速到达了段干曾儒仙所在的丰谷镇。
“今天先在镇上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上蜀门找段干曾儒仙。”沈归心想着,就在镇上客栈住了下来。
夜半,沈归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十年未见沈陌,这次见面,他会否认出我?他是否还记得我?我第一句说什么好呢?”沈归脑海里闪过无数的问题。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干脆坐了起来,便在床榻上打坐静心,没想到这一坐,便到了次日清晨。阳光斜斜透过窗沿射了进来,丝丝点点投在沈归的脸颊上,似乎为沈归晕染上了一层光圈。
世事不是戏剧,没有那么多的意料之中,更多的则是意料之外。原以为最美的相遇,可以生生斩断十年相思之苦,却未料到,竟陷入了另一个无尽寻求,希望后就绝望的漩涡。活着便就是如此。
沈归活动活动筋骨,便难以抑制住飞奔上蜀山。乘着出岛来到蜀山山脚,出岛乃是千年兽灵,自然不被蜀山小小结界限制,沈归便命他先上蜀山通报一声,将自己的幻象凝聚成为影像珠交给出岛。届时蜀山仙师看见影像珠也会知晓自己身份及此番前来目的,不至于唐突。送走出岛,沈归打破结界,正欲前行,突然察觉一丝魔界邪气向自己靠近。沈归即刻挥剑杀向邪气发出方向。
“停停停!”只听得是一个男声,沈归微微减缓下手劲道,仍旧将剑向此人挥去,架在他的脖子上。适才,沈归才看清此人的面容。
粗布麻衫,可是简陋的粗麻布衣却不能掩盖住他的英气,剑眉鹰目,虽然如今显出几分稚气,可是,沈归有种预感,此人日后定不凡,甚至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经络,而独特的经络也决定了每个人潜意识深处的能力不同。而沈归具有的独特能力就是可以探知一个人的能力,找到其弱处其命门,甚至有时可以预知到未来。史称“预辩师”。
“何方妖孽?”沈归微微挥了挥手上的剑。
“喂喂喂,小心,我才不是什么妖孽。我是堂堂正正来拜师学艺的。”男子不服气地嘟嚷,畏惧地看看架在脖子上的剑,也不敢动作太大,敢怒不敢言,脸就一阵白一阵红。
沈归看看他,想着自己明明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灵力。
“撒谎,你究竟是谁,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灵力的存在。”微皱皱眉,架在男子颈上的剑又向里移了几分。
“慢慢慢。”男子看着剑离自己的颈脉越来越近,心下一紧,两只手惊慌失措地在胸前扑动,就像河里的旱鸭。沈归不禁有些好笑,手中的剑也没再往前。“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行事却像地痞流氓一样粗鲁。”男子撇撇嘴,看着沈归停下往前的剑,轻轻移了移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沈归微微皱眉,想着这个男子真是得寸进尺,自己没再往前,他却竟想着可以移开剑。眼中寒光一闪,威胁地将剑移了回去。
男子一看沈归似乎有些怒了的容颜,忙摆摆手作投降状“好了好了,我叫尹框,至于你说我身上有灵力,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才上蜀山来找仙师们解开疑惑。我说完了,你呢?我反正也打不过你,女侠可否移移您的剑?”男子皱皱眉,巴巴地望着沈归。
沈归不置可否地皱皱眉,“尹框?以他现在的微弱灵力反正打不开结界,也不能上蜀山。”而自己已经耽搁许久,想到这儿,沈归看看身旁还噘着嘴儿的尹框,摸摸额头,撤身收回了剑,转身通向蜀山上山之路。
刚跨出一步,沈归还没来得及抬出另一步,突然被人紧紧拽住衣裙。沈归冰冷地一挥手,另一面,拉住衣袖的尹框只见一股气流朝自己袭来,还来不及反应,就只觉浑身一阵刺痛,然后身体腾空飞出,就这样重重的摔在了路旁的草丛中。
沈归看看躺在草丛中的尹框,“自己好像下手太重了。”沈归缓缓走了过来“你——还活着吗?”沈归问着躺在草丛中的尹框,“你废话啊”尹框没好气地冲着沈归嚷嚷。
“还能叫的这么大声,看来你没什么大事,你自己躺一会儿,好了就走吧。”沈归撂下这句话便想转身走。
又有一股引力拉住了沈归,沈归很想又一手掌挥去,强忍住冲动,沈归转过身去看看拉住自己脚的尹框,“你到底想干嘛?”沈归有些恼怒地对着尹框说着。尹框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你把我打伤了,你不应该——负---责--吗?”尹框看看沈归,一袭青衫,美得不可方物,像一抹在这山野中盛开的烟花。尹框有些看走了眼,晃晃脑袋,尹框向着沈归伸出另一只手“快拉我起来啊。”沈归看着面前这只修长的手,阳光辉映在尹框的手心上,手就仿若透明空灵一般。沈归微微怔了怔,继而粗暴地讲尹框拉了起来。“啊,痛痛痛。”尹框张牙舞爪地叫起来,顺势一下倚靠在沈归的肩上。“我走不了了,你得扶着我走。”尹框靠在沈归肩上撒娇似地念着。“你确定你是男的?”沈归看看小女人姿态的尹框,好气又好笑。
“站好”!沈归耸了肩,尹框便被弹了起来,沈归一只手搀扶住了他,一只手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用手劲挥发的气流将头顶树干的一根粗枝打了下来。沈归收回扶住尹框的手而接住粗枝递给尹框“杵着它,你敢再搭我肩上我就废了你的手!”沈归环臂瞪着尹框。尹框接过粗枝,“带我一起上去呗,就凭我,连蜀山守门的弟子也打不过,你担心什么啊。”尹框冲着沈归眨眨眼,沈归愣了一下,继而无奈地遮脸摇头,再也不看尹框,自己径直向前走去,却也算是默认了尹框。
“太好了!”尹框一看这势头高兴地跟上了,完全忘记刚刚沈归还拿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恐怕沈归不是女孩子,尹框就要哥俩好地搭肩勾背一起走了。而沈归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尹框却是狠不下心拒绝。或许是因为这十年总是只有自己,许久没有这么吵闹了,一时还未适应过来吧。这段路就在尹框自问自答中悄然走过一大半。而相比沈归,尹框才是快要被气哭了,整整一路,他都话不停,可是沈归就像石头一样,闷不吭声。不不不,是比石头还不如,石头没表情,偏偏沈归却还要时不时扔两个白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