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偷尝过早恋的禁果,自小到大没对什么人动过真心,只有过寥寥几个追求者,也是浅尝辄止、知难而退,唯一有些暧昧纠缠的张醒,也不必她自己来主动开口。
她这句话问出,就在两个人的关系里占了下风,几乎是拱手承认了自己心底里,对孟山空的那些暗戳戳的念想。
还没回应,还没回应,还没回应……
孟山空沉默的那一会儿,仿佛经历了三生三世那般漫长。
他倏忽间靠近,高高大大的身影在印刻在昏黄的街灯下,她感到压迫的气息逐渐靠近……
一……二……三……她吓得闭上眼。
吻,一个轻轻柔柔但又不容置疑的吻。
从容地落下,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周身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气味。
陈小鬏曾无数次幻想过初吻,人们说会有石破天惊的浪漫和震惊,可临到她自己身上,只觉得失真,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恍然。
不重要了,一切的不重要了……招生办和学校的交易、莫名其妙的好运、周暄家境的波折,长久以来困扰着她的问题,都在此刻显得微不足道,就让今天的她失去思考的能力,做一个痴痴傻傻的梦吧!
孟山空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思绪拉回人间,她的手因为心态的波动而冰冰凉,透出怯懦湿润的气息。
“走吧,我们吃饭去。”他爽爽朗朗地笑了,志得意满。
陈小鬏这才重新看清周遭的环境,完全清醒过来,一对追打的小孩儿从身边嬉闹跑过,险些撞到她,他们身后,一个年轻的母亲疲惫又宠溺地追过去。
正是人间烟火气。
孟山空选定了一家南洋菜,人并不多。他还记得,陈小鬏最爱浓油赤酱的三杯鸡。
“周暄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位,家里遇到困难的朋友吧?”
陈小鬏咬着吸管,若有所思地点头。
“小鬏,你有没有想过,以周暄现在的成绩,想读一个一本并不是问题。”
孟山空眼光灼灼地盯着她看,直盯进她心里。
“而周暄之所以这样努力争取各种各样的招生政策,归根结底还是出于她心里的贪婪。”
陈小鬏一惊,仿佛预感到他将要说些什么,心里有些发毛。
看到她的神色,孟山空有些不忍的犹豫,但还是继续道:
“不甘心自己家道中落仓促应考,所以总想找回些优待。不满足自己去一个一本大学的命运,所以想绕路超车,甚至惦记着和你一样,瞄准了T大这样的学府。”
“怎么可能!周暄参演《雷雨》的时候,并不知道家里会出事!更没法知道可以有结识招生办的机会!”
陈小鬏气急,终有些失控,声音略高了些,周围的几桌食客纷纷瞥向这边。
孟山空自知话说得深了,有些觉得尴尬,但也不愿意改变自己的观点,只不置可否地叹道:“小鬏,有些事情,你以后才能明白。”
陈小鬏顿觉味同嚼蜡,剩下的一餐饭也吃得索然无味,任凭他似乎妥协示好地添汤加水、尽显体贴。
两人漫步街上,陈小鬏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回想刚才的一席话,觉得有些心虚,周暄家里的变故,不该成为她高考得到优待的理由,可她不愿相信周暄早就有意且知情,单单将她自己蒙在鼓里。
刚刚那一吻的甜蜜明明还在心头,可此刻,她却觉得彻骨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