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三九章(1 / 2)在你眉梢点花灯首页

程昶目送云浠回了府坐回马车上。

他很累这些日子几乎是连轴转在车室里合眼稍稍歇了一会儿,然后吩咐车夫:“回宫吧。”

到了宫中已近亥时,程昶由一名武卫引着往御史台去。

走到半程,有一人撩开夜色,步上前来一拜:“世子殿下。”

竟是先前为田泽看伤的太医院张院判。

“验过了吗?”程昶问。

张院判左右一看,见是无人低声道:“已验过了,田望安的后背确有三颗红痣,的确是五殿下无疑。”

程昶微颔首,迈步继续往御史台走。

有些事情当初发生时觉得没什么,眼下想想,全是疑点。

当年忠勇侯府戴罪整个金陵几乎无人敢与侯府相交偏偏田泗田泽两兄弟愿与云浠共患难。

后来程昶落水,田泗分明跟着他与云浠查案,每每在程昶面前竟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再思及田氏兄弟一个贵为校尉,一个已是朝廷推官,两人的宅子里除了几个杂役连个伺候的婢子都没请若不是藏着秘密何必活得这么谨慎?

程昶的值房在御史台一个单独的院落里,外面有武卫把守。

程昶跨入院落,他的几名亲信早已候在值房里了。

这么大一个秘密砸在眼前,众人俱是阵脚大乱,一见程昶到了,连忙迎上来问:“殿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如今陛下与陵王殿下都在找五殿下,没想到这五殿下居然、居然就藏在宫中,殿下,我们要不要先与卫大人通个气?”

“殿下,这五殿下与忠勇侯府究竟是什么关系?眼下忠勇侯府眼看着有复起之势,我们若和五殿下不对付,他们会不会拦我们的道?”

程昶在书案前坐下,没答这些人的话,问宿台:“近日裴铭、罗复尤几人又去陵王的茶楼了?”

“回殿下,是,且他们去过茶楼后,已开始命人挨家挨户地在金陵搜寻五殿下的下落了,大约有除之后快的意思。”宿台道。

程昶“嗯”了一声,淡声吩咐:“去把刘常找来。”

刘常正是刑部尚书。

值房里的大理寺丞听了这话,连声劝道:“殿下,万万不可啊,您若有事交代刘尚书,大可以等早朝过后去刑部找他,这宫里头到处都是耳朵,您这个时辰传一位刑部尚书到御史台,只怕还没等早上,陛下就知道这事了。”

“是啊,殿下,刘尚书原本就是个骑墙保命的,什么事只要传到他耳里,转头就漏到陵王那边去了。陵王眼下正愁没把柄拿捏殿下您呢,若他知道今日在文德殿上,殿下您是故意让人打了田大人板子,回头他跟陛下参您一本,殿下您的处境怕就艰难了。”

宿台听了两位大人的规劝,目中亦露犹疑之色,拱手请示:“殿下?”

程昶抬手揉了揉眉心,仍是道:“去吧。”

宿台于是一点头,去刑部找刘常去了。

值房里一干人等面面相觑,俱是不明程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不是这些人智计不佳。

正相反,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是琮亲王府的亲信,两朝风雨走过来,就算官品不是顶高,早已修成人精了。

奈何程昶此番用的是一套连环计,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谁也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早在田泽开始查布防图失窃的案子,程昶就疑上他了。

那时田泽又不知道偷布防图的人就是云洛,为何要在刑部案宗上含糊其辞,隐瞒查案手法?

只有一个解释,他极可能知道失窃的塞北布防图有异样甚至,他也许知道这张布防图,就是陵王通敌的证据。

刑部尚书刘常是个糊涂的,但辖着三司的程昶却极其清醒敏锐。

田泽擅画这事刘常不知道,程昶却知道田泽是通过一副惟妙惟肖的人像画,确认了秦久就是窃取布防图的帮凶。

程昶随后跟太皇太后打听,发现原来五皇子的生母宛嫔也是丹青大家。

以至于云洛与阿久出事当夜,田泽让田泗来琮亲王府请程昶帮忙,程昶应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去。

他故意拖了两个时辰。

他知道云浠从广西房调了兵,有她在,他们都不会有事。

但他要的是云浠和陵王起冲突,所以他不能去得太早,去早了,矛盾早早平息了,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只有把事情闹大,昭元帝接下来才会治忠勇侯府的罪,而田望安,作为主查失窃案的推官,才有可能把罪过揽在己身。

于是果不其然,云浠调兵广西房的三日后,昭元帝以“缉匪不利”为由,把她禁足在家,程昶借着这个时机,查清了田泗田泽的来历,然后漏了个风给田泽,说昭元帝大约会追责忠勇侯府。

云舒广对田氏两兄弟是有恩的,田泽得知这个消息,为了帮云浠或云洛洗清罪名,于是到文德殿上,说自己查案有失,兵部库房失窃与忠勇侯府无关。

这桩失窃案本来就是陵王心中的一根刺,陵王见田泽要帮忠勇侯府揽责,便想重惩田泽以儆效尤,程昶随即顺水推舟,帮田泽求情,说办案查案难免会出差错,赏顿板子得了。

也不知是不是父子连心血浓于水,昭元帝竟是不忍重罚田泽,于是应允了程昶的提议,赏了二十大板。

否则这一切怎么可能这么巧在皇权即将更替这样敏感的时机,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忽然到父亲面前求了一顿板子?

不过是有人从中斡旋,然后正中此人下怀罢了。

程昶早在去文德殿为田泽求情前,就在太医院安排了自己的人。

他看着琉璃灯里晃动的烛火,问张院判:“我让你给田望安加的药,他吃下了吗?”

“回殿下的话,五殿下已吃下了。这药于身体无大碍,就是要平白遭一番罪,眼下只是嗜睡,只怕再过一会儿就要起高热了。”

程昶“嗯”了一声。

这时,只听门槛一声轻响,宿台带着刘常到了。

刘常在程昶手底下办事,知道三公子自扬州归来,就跟煞星似的,眼下他深更半夜被他提来御史台,心中怕得紧,则差没跪下跟他磕头。

程昶淡淡道:“你去重华宫找陛下,就说田望安受过刑后,起了高热,让他去太医院看看。”

刘常听了这话,不由一头雾水,正待问问三公子意欲为何,不料竟被大理寺丞打断。

“殿下不可,若这就让陛下与五殿下相认,恐怕于大局不利。”大理寺丞参破程昶的目的,心下大震,一时间顾不上刘常在场,苦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