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才听得这些议论顿时心头大恼,指着二丫的鼻子骂道:“你这没有见识的东西,因人小惠而忘却大义,不过嗟来之食却当大恩大德,无知女流愚童给人当奴为婢便甘作走狗,你——”
他长篇大论要将二丫说得一文不值,众人却突觉一阵香风袭来,眼前一晃便见原本还站在布衣轩中的沈错不知何时已经与徐秀才近在咫尺。
“啊——”
徐秀才一声惨叫,捂着手腕跌坐到了地上,沈错手中折扇已是一收,根本没人看清她刚才的动作。
“因小惠而忘大义?食不饱,衣不蔽体何以谈大义?你讲的又究竟是什么大义?”沈错一手拉起二丫,盯着摔倒在地的秀才发出冷笑,“王二丫一个小小孩童知恩图报,因我的一念之善维护我,你这本该饱读圣贤书的秀才却为一时之气与她为难,究竟是谁是非不分?”
徐秀才现在是真正“秀才遇到兵”,不是有理说不清,而是想说不敢说。手上的疼痛钻心彻骨,他耳中模糊听着沈错的话,口中呻·吟不止。
“我与布衣轩的掌柜做生意,公平买卖,我既没强取豪夺也无拖款抵赖,他若不想做这笔生意,拒绝我便成。别说我们买卖做成了,便是做不成也轮不到你出头。你自己看不惯我的言行,却拿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头上,究竟按的是什么心?”
她说着向天一抱手,慷慨激昂道:“当今陛下以法治天下,最厌恶两件事,其一便是儒以文乱法。我本不想与你计较,你却胡搅蛮缠弄得街市不宁,甚至以大欺小,以强压弱,端得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
沈错内力雄厚,声音不大不小却是传遍了整个街市,极具有感染力。不知从哪里开始发出一声叫好,顿时引得人人喝彩。
少主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种被众人追捧的感觉,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笑容。
徐秀才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打人,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我何时打了你?我一个弱质女流,只不过是用折扇轻轻碰了你一下,你便装模作样、无赖撒泼、痛叫不止,你读书人的骨气呢?”
是不是只轻轻碰了一下,众人没有看清,但用的是把折扇,想来也没有那么夸张。
“你、你们——”二丫被拉起身后躲在沈错身后,一直怯生生地望着徐秀才。徐秀才想起这孩子出来之前自己还站着上风,没想到只是一转眼的功夫看戏的人就转了口风,顿时怒道,“妖女,你们二人,大的妩媚近妖、小的脸带母斑,都是妖女之相!”
他方才连沈错的动作都没看到,根本不知道她对自己做了什么。要不是现在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周围有许多人,他又骑虎难下,恐怕早就落荒而逃。
沈错长得妖冶,二丫眼角带着胎记,他无从下手自然便使上了文人惯用的手段。
沈错也不是第一日被人骂妖女了,听着不禁竟还有几分怀念。二丫却在这时垂着眼道:“秀才公,我没有您一般的学识,但我的外公曾也是一名秀才,我听说人只有在讲不清道理的时候才会用言语攻击他人的相貌。”
二丫提到外公是一名秀才,这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了一位青年,也做书生打扮,作揖道:“刚听姑娘提到你外公也是一名秀才,敢问秀才公贵姓?是否是茅山镇许文渊夫子?”
许文渊何许人,沈错不知,但这茅山镇的其他人却都一副知之甚详的模样。
二丫似乎是惧怕他人的目光,又往沈错的身后躲了躲,只露出没有胎记的半边脸来,模样更显柔弱可怜。
“您认识我外公吗?”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议论纷纷,叫沈错惊讶的是,刚才傲慢无礼的徐秀才这时已是惊慌失措。他再顾不得其他,在众人的议论中灰溜溜地跑了。
沈错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偶尔听到几句闲言碎语也拼凑不住事情的真相,最后还是布衣轩的掌柜为她解答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