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我爷爷和爹爹说了,大哥哥是有缘之人,以后等我会……”说着抓着脑袋想了半晌,复又高兴地道:“等我也会炒栗子了,我天天炒给大哥哥吃。”
童殊莞尔道:“那我会把你吃穷了。”
小孩儿笑着说才不会,又往童殊身上粘,店主人这回真拉下脸了,老板娘见了,连忙把儿子拉住,童殊说不打紧,主动张开双臂。
小孩儿眼里顿时一亮,跳着往前扑。
却有一只手臂伸过来,中途截住了小孩。
七八岁的孩童,看着小,抱起来沉得很,辛五单手把小孩捞住了,稳稳妥妥按在小臂上坐着。
刚才还人来疯的小孩儿,此刻坐得端端正正,大气都不敢出。绷着身子,要笑不笑,要哭不哭,又怕又惊,紧紧抿着嘴,拧着袖子。
惹得童殊低低笑了起来,道:“怎么见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位哥哥有什么可怕的?”
小孩儿偷偷望了眼辛五,不敢吱声。
童殊更可乐了,道:“这么漂亮的哥哥,又不会吃人,你怕他做什么?”
童殊笑起来好看,小孩儿多看了两眼童殊,战战兢兢地对童殊伸出手。
童殊伸手来接。
辛五凉飕飕瞟童殊一眼。
童殊摊手,愁眉苦脸对小孩儿道:“我其实也怕他。”
小孩儿被逗得瑟缩一笑,他小心地望一眼辛五,见辛五对他神色不算严厉,大着胆子对童殊道:“这位漂亮哥哥不是凶你。”
童殊道:“哦,你说说看为什么不是凶我?”
“我爹也不让我娘抱我,说我重,会累着娘。”
童殊这下真笑了:“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而且也不熟,不能拿你父母来比。”
小孩儿看了眼辛五陡然转冷地脸,怯怯道:“不能吗……”
童殊循循善诱道:“其实这位哥哥是喜欢你,才抢着抱你。你看,他就不抱我,我碰他一下,他就凶得很。”说着,十分手欠的拽了拽辛五的衣角。
果不其然,辛五冷冷一个侧身避过了。
童殊捧腹大笑道:“你看是不是!他喜欢你才抱你的!”
小孩儿又觉得童殊有道理,转头去观察辛五,辛五此时脸色冷肃,凶得吓人,小孩儿立刻觉得童殊说得太对了。
这镇中后事有那郎中料理,童殊自然不必久留,开口向李家道别,李家爷爷一直送到镇外山口。
出了山口,再往南,是一片长岭,长岭过后便是大道。
童殊手中有一把六翅魂蝉的残翅,这是方才辛五交他的,数了数有三只魂翅,便知镇里的魂蝉全取尽了。他用力揉碎了,再引火烧成灰烬,起身道:“五哥,昨夜那打更人后来怎样?”
辛五道:“受人操纵。”
“何人?”
“未及交手,只听到一串弦声。”
“长琴?”
辛五点头。
不外乎童殊一猜即中,乐修最爱用琴,而琴又以长琴为尊,要操纵数百人口,非十三弦以上的长琴不可。
童殊脑海里捋了一遍从前知晓的琴修高手,一些熟悉的名字浮出记忆,他蓦地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冷不丁又听辛五道:“并非正常琴修。”
童殊道:“魔道也有琴修,可能是魔道人士?”
“非道非魔,不似常道。”
“魔道有些邪乎的路子,不似常道也未尝有异。”
辛五却斩钉截铁道:“他不是魔道琴修。”
童殊奇道:“你见过正常的魔道琴修?”
“至少不该如此。”
童殊道:“那该怎样?”
辛五轻轻看他一眼,收回目光。
童殊知道这是不想多说的意思了,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顺着山道往下,往前一拐,便是大道。
踏入大道那一刹,辛五微微顿了一下,童殊走在前面无所觉,继续向前,又走了百步,童殊也顿了一下。他略一沉思,四下察看,倏的脸色大变,转身便走,连声喊道:“晦气,晦气!快走,快走!”
辛五定在原地不为所动,童殊急得跳脚,懒得管他,自己疾步后退,试了三个方向,皆是去路不通,有隐形的铜墙铁壁阻拦去路。
童殊口中念念有词,迈起了古怪的步子,走的远些了,但不出几步又被弹回来。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童殊脸色全黑,坐到路中间,愁眉苦脸道:“倒霉透顶,来人竟是鉴古尊。”
若是景行宗的普通行者,童殊还避得开;而鉴古尊亲自布的天网阵,别说现在,就是五十年前,他硬闯也要掉几层皮。
童殊有很多不想见的人,其中最不想见的,当数景行宗镇山二擎:一个是缚他入狱死对头洗辰真人——景决;另一个便是景行宗宗主鉴古尊——景昭。
二者中又以后者为甚。
鉴古尊其实风评极正,威望极高,公认的仙道君子楷模。然而,在童殊看来,这鉴古尊就是一个徒有其表、表里不一的笑面虎。
旁人眼里的鉴古尊不苟言笑、严肃端方的士,谁能想到鉴古尊也有虚情假意温言款语一面?
童殊每每碰到鉴古尊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不止于此,更恼人的是,只要遇到鉴古尊必倒大霉。
屡试不爽!不堪其扰!
他大概和姓景的八字不合。
在景行宗的戒妄山坐了五十年牢,丢了性命。
而在坐牢之前,每每遇见景行宗之人必生事端。
以两位镇山大擎为例,遇到洗辰真人大打出手,遇到鉴古尊诸事不顺。
便是遇见景行宗普通行者,也要心中不爽晦气一阵。
是以,以前他只要远远见着景行宗的人,都要绕道避得远远的。
今天可好,人在道上走,霉运天上来。
一碰就碰见一整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