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退出寝房,暗自嘀咕,这可是头一遭,有大都督在,五小姐居然要自己候命。
“你回去吧。”苏轻亦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心里有点忐忑。
“我……夜深了,我就不赶来赶去了。”北影寒头一遭觉得开口这么难,他想留在这儿,想陪着她。
“那我让佳期准备一间厢房给你。”
当即,她把佳期叫进来,吩咐了几句。
佳期去了,却觉得莫名其妙,以前在流光别苑,五小姐和大都督都是睡一起的,现在有必要分房吗?
虽然北影寒知道她还不会接受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不过,能够留在文渊阁陪着她,与她距离如此之近,他就满足了。
“你早点歇着,我先过去了。”他低沉道。
“嗯。”
看着他离去,苏轻亦关上房门,解衣躺下,长长地叹气。
不知为什么,知道他就在隔壁厢房,她特别安心,很快便睡着了。
……
两日后。
此时正是东海国花红柳绿的春季,城里城外一片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苏轻亦和北影寒相约去凤河游河,不过,他派人来说,他有点事必须先处理一下,让她先去。
她在画舫等了半个时辰,他还没到,不禁在想,他会不会出事了?
东海国金城的凤河从皇宫东门流出,穿过整个东市,向东郊流淌而去。
原本,宫外凤河一带封闭起来,有重兵把守,平民老百姓不能靠近。先皇觉得凤河风光如画的沿河一带不能与臣民共赏,是一大遗憾,于是颁旨,开放凤河,平民老百姓可以随意游览凤河。
从此以后,凤河成为东海国臣民常去的节日游览胜地,也吸引了不少文人骚客前往游览、赋诗写文。时至今日,凤河发展数十年,两岸热闹非凡,人流如织。
两岸商业如火如荼,百业争鸣,酒楼茶馆林立。河岸边,一艘艘或精美或大气或奢华的画舫停泊于碧水上,专做租赁生意。一入夜,华灯初上,两岸灯火辉煌,宛若霓虹装点在河岸,旖旎优美。有不时有歌女的画舫飘于碧水之上,丝竹声声,歌声甜美悠扬,桨声灯影,醉生梦死。
此时正是烟花三苏的时节,两岸垂柳依依,灼艳的桃花绽放清丽的风姿,风光如画生生迷了人的眼。
河水潺潺,柳絮在半空飘飞,满目繁华风流,喧嚣声不绝于耳。
苏轻亦和良辰在一艘租来的画舫等候,越来越心浮气躁。
“五小姐,大都督为什么还不来?不会真出事了吧。”良辰担心道。
“再等等吧。”苏轻亦淡淡道。
“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良辰气恼地撅嘴,“对了,你饿了吗?不如奴婢去买些糕点回来。”
“也好,就去前面那家,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很多人排队等候,口味应该不错。”
“好嘞。奴婢很快就回来。”
良辰轻盈地跳上河岸,挥挥手便去了。
苏轻亦索性上岸等候,今日,她恢复了女儿家的打扮,也没有戴人皮面具。因为,昌王已经识破她的身份,没有必要再乔装了。
东海国的气候比北影国暖和一些,这时节她已经脱下厚厚的冬衣,穿上轻盈纤薄的春衫,上着鹅黄色烟罗衫,下穿薄罗锦裙,外系玉色披风。一头墨发梳成别致清新的流云髻,两边系着鹅黄色的丝带,随着春风飘飞,俏丽,清绝,娇美。
春风吹来,广袂与发带齐飞,裙裾与墨发飘旋,美得令人屏息,宛若一道别致的风景。
对于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来说,她的确是一道美得惊人的风景。
身姿高挑婀娜,貌若琼雪,色若春晓,肌肤吹弹可破。
那眉眼,那鼻子,那小嘴,那下颌,无一不精致如玉,无一不令人印象深刻。
他呆呆地凝望她,内心已经震惊得神思俱灭。
时隔十多年,他终于找到她了。
他一步步走过去,步履匆匆,还差点儿摔倒,跟在后头的下人连忙跟上去。
苏轻亦察觉身后有人,立即转过身,照面之下,她不由得诧异,是他!
东海国皇帝!
东海国皇帝喜欢微服出巡,传言不假。
他一把抓住她莹白的手腕,俊朗的双目饱含热泪,嘴唇颤抖,“弦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当年,他与弦儿就是在这儿相遇。
她眉心一蹙,弦儿?他认错人了吧。
因为锦鸾公主,她连带的对这个东海国皇帝没有半分好感,还有点讨厌。因此,她生硬地抽出手,“你认错人了。”
“朕不会认错,你就是弦儿!”东海国皇帝固执地又扣住她的手腕,目色坚定,“无论如何,这回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你真的认错人了。”
苏轻亦重申一遍,不过发现他俊朗的脸庞溢满了深情与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
后面的下人,不,应该是内侍,上前道:“这位姑娘应该只有十六七岁,老爷,你认错人了。”
东海国皇帝迷茫地看着她,略显失望,慢慢松了手,“你不是弦儿……”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眸炯炯地问:“你是什么人?为何与弦儿如此相像?”
这位内侍姓海,是近身伺候他的,人称海公公。他笑道:“老爷,世间相像之人何其多。”
这时,良辰买糕点回来,看见有中年男子与五小姐在一起,又惊诧又好奇。
“不,不可能这么像!”东海国皇帝锐利的目光盯着她,“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方?”
“我家小姐姓苏,并非金城人士。”良辰没有进宫,并不认得他,不客气道,“这位老爷,我家小姐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苏轻亦眸光流转,莞尔一笑,“我与这位老爷在此相遇,也算有缘。若你有闲,到画舫一叙,如何?”
他巴不得多跟她谈谈,自然满口答应。
于是,主仆四人进了画舫船舱,良辰将糕点奉上,沏了两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