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出来,房里并没有慕岩的身影。她轻轻的吁了口气,放松神经躺在床上,想起妈妈单薄的身影,眼里渐渐蒙上一层雾气。慕岩得对,人不能选择出生。所以她在最初的怨恨之后,反而心疼起她来。
她常常会想,到底是多么浓烈的爱情,才能让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失去了尊严,失去了自我。到底又是多么浓烈的恨,才能让她折了骄傲心甘情愿被人金屋藏娇。
想得入神,所以她没有发现慕岩已经推门而入,她全身立即僵硬起来。
卢谨欢的所有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腰间那只大掌上,静了半晌,也没见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却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慕岩,你的手能不能拿开……”
慕岩眼睛都没睁开,慵懒的:“你能不能安静睡觉?”
她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的爪子放在我腰上,我怎么可能安静的睡觉,于他们实在不适合。她默了一会儿,又期期艾艾:“可是你的手……”
这是第一次,卢谨欢在一个异性眼中看见自己,那么清晰,那么动人心魄。
她一时愣住,这几,她一直不敢细看他的眼睛,怕在他眼里瞧见鄙夷与轻视。可现在透过窗外明净的月光,她才发现,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尾上挑,不出的慵懒风情,幽潭一般,直引人深陷。
她不敢多看,刹那便移开了眸光,低低道:“我想睡觉。”
这也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拒绝,她以为他根本不会听她的,孰料他静静地看了她半晌,默默躺在她身侧。
卢谨欢惊愕极了,他竟会听她的?可慕岩再也没有动作,拿行动明一牵可这样的亲密让她很难受,半晌,终是忍不住动了动,他语出警告,“再乱动就别怪我客气了。”
她一下子吓得不敢再乱动,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妈妈形单影只的身影。那样孤单到绝望的身影,让她怎么能放心?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均匀而绵长,卢谨欢知道他睡着了。良久,在夜色的遮掩下,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躺着一个那样亲密又陌生的男人,她终究还是没忍住低泣起来。
她默默的,压抑的哭泣,黑暗中,慕岩睁开了眼睛,淡淡承诺,“一年,就一年……”
时光如梭,转眼卢谨欢嫁来慕家已经大半个月了,自那晚之后,慕岩对她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可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卢谨欢没有去深究其中原因,仍旧没心没肺的期盼着能够怀上孩子,能够早日离开慕家。
然而当每月必到的亲戚拜访时,她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失落有,然而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也许在她如此强烈的想怀上孩子时,她到底没有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心理准备,更没有做好将孩子生下来就抛弃的心理准备。
大姨妈来的时候,刚好下班。因为日子又提前了,所以她没有准备卫生巾,看到裤子上的那抹血色,她脸都绿了。37楼青一色男性同胞,她就是想借也没得地方借。只好磨蹭到所有人都走了,她才拿着包挡着屁股冲进电梯。
自从第一来上班她吃了闷亏后,就再也不肯跟慕岩坐同一辆车来公司。她直接崇梯到了负一层,中途有职员进电梯,她都紧紧靠着金属壁,不让人瞧出端倪来。
好不容易熬到负一层,她已经一头冷汗,匆匆坐进车里,她腹痛如绞,抬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再看后视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难怪刚才那几个职员看到她跟见鬼了似的。
稳了稳心神,她这才开车离开。回到南园,她连车门都顾不上锁,星急火燎的往楼上冲去。在楼道里,又碰到了正要外出的慕楚,她下意识拿包挡着屁股,冲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飞速向楼上跑去。
慕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往楼下走去。
当晚上,卢谨欢肚子疼得连饭都没去静安雅筑吃,躺在床上疼得直冒冷汗。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做个女人太不容易了,每月一次大出血,倒霉的,还要痛得死去活来。
可是今痛归痛,她却无比庆幸,至少这样,她就不用再承受他的粗暴。如是想着,她的心情竟也大好,连带的觉得肚子也不那么痛了。
慕岩吃饭的时候听柳妈卢谨欢病了,也不甚在意。吃过饭回到房里,卢谨欢正躺在床上看杂志,脸色有些青白,精神倒是很好,“我听你病了,哪里不舒服?”
卢谨欢抬眸冲着他笑,他一时怔忡,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冲他真心的微笑,眼睛明亮纯净,很是动人。她嘴角一咧,:“我来大姨妈了。”
她的言外之意是,我来大姨妈了,所以这两就要委屈你老人家不要折腾我了。
“哦。”慕岩应了一声,就去浴室洗澡去了,水声哗哗,他想起卢谨欢刚才那几乎雀跃的神情,唇边不自觉绽开一抹笑意,真是个真的丫头。
慕岩从浴室出来,卢谨欢已经歪在靠枕上睡着了,手里翻看着的杂志要掉不掉的。慕岩哭笑不得,边擦头发边走过去,他俯下身去,贴得近了,连她纤细浓长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见过的女人中,她长得不算美,可是看着却让人觉得很舒服,皮肤白皙干净,毛孔细腻,很然的美人。跟他相处时总是死气沉沉,只有在他身下辗转承欢时,才能勉强有点表情。
他弯腰从她手里心翼翼的抽出杂志,瞥眼看见她停在的那一页,瞳仁猛得缩紧。他抬眸看她,正好瞧见她眼角滑过一颗晶莹的泪珠。
心,刹那烦躁起来。
“啪”一声,他将杂志合起来扔进垃圾桶。早在阮菁要他娶卢谨欢时,他便派人将卢谨欢的底翻了个底朝,那样一个明媚干净的女孩子,实在不该嫁来泥沼一般的慕家,实在不该被污染。
照片里的她,笑得那么灿烂,仿佛万千阳光都集于一身,明亮耀眼。他从那一刻开始讨厌她,因为他讨厌一切耀眼的东西。他预备毁了她眼中的明亮,可当他见到她时,她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让他忍不住怀疑,照片上的人跟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原来,她的笑容是给了另一个男人。
慕岩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曾经在父亲灵前发誓,无论他娶了什么样的女子,无论他爱不爱她,他会对婚姻忠诚。同样的,他不要求她爱他,但她必须对婚姻忠诚。
只听她轻声呓语:“卫钰,卫钰,我都打算背弃一切了,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慕岩的脸瞬时乌云密布。
翌日,卢谨欢醒来,床头搁了一碗红糖煮鸡蛋,她有些诧异,却不敢自做多情的以为是慕岩煮的。正巧此时她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也顾不得是谁煮的,端起来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慕岩做完晨间运动回来,推开门就见到如斯光景。床上女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正埋头猛吃,脸颊上沾零蛋黄,真是什么美感都没有了。
他干咳了两声,卢谨欢缓缓抬起头来,受惊之下,嘴里的蛋黄竟然就滑到喉咙处,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她将碗搁在床头柜上,痛苦地呜咽起来。
她噎得面色发青,慕岩连忙走过去给她倒了杯温水,折腾了好半,她总算咽了下去,差不多去了半条命。慕岩瞧着她劫后余生的样子,讥笑道:“好心给你煮碗鸡蛋吃,你也能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真是人才。”
卢谨欢惊悚了,瞪着眼睛看着他,像见了鬼似的。
慕岩瞅见她的神情,不由觉得好笑,他给她煮鸡蛋,有这么值得惊讶么?“别瞪了,眼睛本来就比别人大,再瞪就凸出来了。”
卢谨欢窘得面红耳赤,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呐呐道:“我没想到你还会这些。”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会给她煮红糖鸡蛋。
慕岩笑了笑,:“趁热吃吧,别浪费了。”完他径直往更衣室走去。拉开门时,他听到背后声若蚊鸣的道谢声,脸上的笑意加深。
卢谨欢梳洗之后,出来看见慕岩正在收拾行李,心里有些雀跃,他若要出差,那么她就能过几舒心自在的日子了。她扶着更衣室的门框,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你要出差吗?”
卢谨欢这大半个月都做着跑腿的伙计,影印文件,下楼买买咖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自然不清楚慕岩今要出差的事。所以此时见他收拾行李,难免会有此一问。
“嗯,市有一个项目需要我亲自去谈。”他言简意赅,并不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