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只残缺的没有焦距眼看着她时,梅去寒还是不冷不丁地心中一跳。她仔细看着那只瞳仁异常小的眼,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
“我这只眼其实看得见。”梁选说,他也不介意梅去寒身边还有的一男一女。
“我是嫌它难看的很,所以才戴了个眼罩。”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到让梅去寒觉得好笑,仔细一看,才发觉这个梁选的五官也还是好看的,不难想象年轻时候的英俊潇洒。
她也不搭话,甚至将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一副听故事的模样。
“其实我这个眼睛是被毒坏的,就是在那先帝的寝宫之内,我喝下了那个毒药,幸亏我命大,居然没死,只是毁了一只眼。”说到这,他还兴致勃勃的大笑起来。
梅去寒却没办法笑起来,甚至她的双手已悄然放下来,她身边的竹秀和阿过也同她一样的,面露惊异之色。
梁选看到他们这副模样,竟笑的更加肆意了,话也不再继续说。
“你这什么意思?”
“说好的,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他不再笑,眼神忽的变得阴鸷起来。
淳安五年的十二月五日,注定不是个平凡的日子。那日一早,梅去寒照例该去大理寺值班。她穿的很厚,可依然感觉到寒冷密密麻麻爬上她的四肢。
走过鸿胪寺,她看着远处,天幕低垂的很,大理寺矮阔的几间值班房畏畏缩缩的匍匐在地上,几只寒鸦低底的凌乱飞着,那几株老榕树掉了一地枯黄的叶。
这即将变的天,似乎在催促她,不由得,她加快了脚步。
正当她准备打开房门,一只手突然从她背后伸了出来,猛的捂住她的嘴。
“梅大人,你不要叫,我会放开你的!”那人说的很急,语气也是怯怯的。
她支吾了一下,点点头。
那冰冷僵硬的手一放开她,她就立刻转过身。
“你是谁?”她问,语气不善。
那人连忙跪下,梅去寒见他穿的很单薄,衣服也是很破旧的样子,那双撑在地上的手像是盘根错节的枯树干,有些瘆人。
“梅大人,我叫任子远,本是凉州的一名普通官吏,实际上,我已经在这等您四日了。”那人说的很快,梅去寒不知道他在焦急什么。
“三月前,朝廷按例给凉州驻守边境的官兵发放过冬的棉服。谁知,就在上个月,天气变得极冷,官兵们穿上朝廷发放的棉服以御寒冷,谁不想,却在短短几日,冻死了好几位将士。那些将士们,一刻也没有懈怠,一直守在自己的位子上,直到换班。”说到这,她听出那人有些哽咽,她的心也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似的难受。
“却不想,等到第二日换班的将士们来,见到的,已是他们冻僵的尸体。后来,大家意识到可能是衣服的问题,果然打开一看,那衣服里面竟全部都是最此等的麻布团,这样的衣服,怎么能够抵挡凉州夜间的寒冷。”
梅去寒倒吸一口凉气,她何尝不知道,这位于长陵最北部的凉州的冬,究竟有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