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今早出门,天地似连成了一片白色。雪倒是停了,但窸窸窣窣的可闻枝条折断的脆响。
梅去寒立在庭前,若有所思。
“公子,陛下的意思是?”竹秀将长袍披在她肩上,替她把带子系好。
梅去寒还是望向远处,竹秀顺着看去,几个小吏正在“唰唰”地扫着路上的积雪。
“阿秀,这雪明明那么美,为何要扫去?”
竹秀不明所以,她下意识答道:“这雪碍了人的道路,自然要扫去。”
梅去寒的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是吗?”她倒像是自言自语。竹秀听出了其中的苦涩,连忙将梅去寒手中的信拿来看。
迅速扫完一遍,她不禁又惊又惧,抬眸恰好和梅去寒幽暗的眼撞在一起。
“公子。”她只觉喉中堵了一个重物,咽不下也吐不出。
“我终究还是连累了李兄。”梅去寒苦笑道。
那信上写着:陶公于卿走后五日,被发现死于府中,后经大理寺判定,陶公死于服毒自杀,且其自书呈其罪状,故此案已结。朕自会处理好凉州之后事,汝可安心在外。另外,朕已贬李载言为庶民,汝在庸州,也当好自为之。
“陛下,难道不相信?”后面的话竹秀不敢再说下去。
梅去寒没有继续说下去,她闭上眼,深呼吸了口冷冷的空气。
没想到,这庸州居然也会这么冷。
“阿秀,将这封信拿去烧了罢。”许久,她睁开眼,淡淡开口。
李载言算是她在官场上唯一志同道合的好友,两人都是大学士孔荻的门生,淳安二年同登进士科,不过最后她被调往大理寺,而李载言则去了吏部。
还记得那日放榜后,两人在长陵柳街长桥边彻夜畅谈,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平日里不发一言的男子大谈自己的青云之志。她被他醉酒后滑稽的神情惹得大笑,险些坠入河中。
一晃居然已经三年了。
“阿秀,你最近要多加留意,这庸州,怕是要不太平了。”看着远处的天空,她知道,一场暴雪又要下了。
竹秀郑重地点了点头。
陶公一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在长陵,她没有找到那份至关重要的证据,而现在,她也再没有机会在当事人面前亲口询问了。其中的挫败与不甘,旁人无法了解。
难道陶公真的是幕后黑手?可她又难以相信陶公是畏罪自杀,那样一个平日里一天几次吃上等补药,家里奢侈琳琅满橱的人,怎么会突然自杀在家里,而且实际上在长陵,她也还并没有完全拿出确凿的证据,他又为何要自杀?突然,她觉得莫名一股瘆人的凉意爬上了她的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