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上下来回的将他扫了两次,见他眼底认真没有撒谎的迹象,心里很是疑惑。
这家伙前一秒恨不得将她马上赶出去,下一秒就变得这么好说话,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以前杨天昌看不上温玉,觉得她一无是处,偏生自己婆娘和儿子还稀罕人家,他就越发的不待见。
但不知为什么,这几天给他的感觉,这丫头似乎变聪明了不少,人比之前精明了许多。
现在自己这番话,想必她心里会有想法。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得罪死,谁知道她日后会如何。
不说旁的,就冲着今日能让那两位贵人来找她,这就是本事!
若还是之前那样,他想不客气,那还真不必有所顾忌。
再者说,他现在这么做,一来,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所以,他不能把事做绝了。
二来,现在这块地以一千五百文的价格卖给她的话,其实也不算特别贵,当然也不算便宜。总之,还是他卖了脸的,谁让她现在没有女户呢?
这么一来的话,他不仅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让她欠自己一个人情,而且还能赚点小钱,何乐而不为?
之前那些不愉,其实算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就是一个女人嘛!
至于那个孩子,如祥子之前说,留不得。
依照祥子的本事,日后必定大有出息,那孩子留下来,反倒是个祸害。
算来算去,其实还得谢她将这事给捅出来了,不然等以后出了什么事,他非得后悔死不成。
杨天昌心里九拐十八的想了许多,温玉自然是不知道。
她在听到连地都不要二两银子后,很是诧异的挑了挑眉。现在杨天昌在她心里的形象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好说话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可这才没多久的功夫,可能吗?
杨天昌想了许多,愣是没听到温玉的回答,以为她嫌贵了:“我说诗情丫头,这一千五百文真的不贵了。你叔我能为你想的,都替你想了,若你还是不接受,那你叔我也是没则。你好好考虑吧,我就先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来告诉我一声就行。”
温玉也没说话,就看着他默默远去的背影,劲自沉思。
到底是什么,让杨天昌突然改变了主意?
阮老太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她觉得杨天昌说的法子可行。
这块地她也是见过,觉得贵是贵了那么一点点,但也情有可原。
如杨天昌所想的那般,阮老太也觉得,谁让她们现在没有户籍?
没有户籍的话,一切都是按照最高的标准来买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楚国的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依附于男子的,男人才是家里的天。
女子立户有多难,她是知道的。
虽然村里人,还有情丫头都说立女户,立女户的,好似很轻巧一般。但是大楚国有规定:凡有夫有子,不得为女户。无夫、子则生为女户,死为绝户。
她们颜家有朱行云在,她是情丫头的名义上爹,虽然分家了,但好歹还活着。
如果她们要立女户,也只能用分家文书作为凭证,上头写明家里就她和情丫头两个老弱妇孺,没有男丁为由。
户主只能是情丫头,不能是她。她有子,即便是分家了,也是有子,凭着大楚国那句:凡有夫有子,不得为女户,她就当不得户主。
温玉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杨天昌到底是怎么想的,便甩了甩头,将事情抛之脑后。
明天就要去江府了,芦荟消炎漱口液她前几天做了些,想来还有点少,趁着有空余,她得去多准备一些,顺带去采些草药回来。
温玉打定好主意后,也没回屋,就站在门外扬声道:“奶奶,我上山去采药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回来。”
“好,注意安全!”
阮老太撑起自己的身子,看了眼床头的水杯和她在镇上给自己买的糕点,心里暖洋洋的。
这丫头越来越懂事,她说还给县蔚府上的千金小姐治病,也是越发的有本事了。
夫人若是在的话,一定也会欢喜的吧!
温玉背着一个竹篓,手拿一个自己特意买来的小药锄,朝着大山的方向而去。
她得趁空多采点草药,回头村里谁头痛脑热,她也能马上开药,不必在特意上山挖药。
要知道泡制好的药,可以存放得久不说,有些药效要比新鲜的要好很多。
因这次本着去挖药的目的去的,一路上她陆陆续续采了不少平时没怎么注意的药草。有白芍,苍术,附子等物,且因为没人采集,这些的个头还不算小。
这一座山浑身上下都是宝,她都还没走多远,也没刻意的去找,就挖到了快半篓子了。
若是整个山都找下来,那还不知道有多少。
就在她觉得挖够了,准备回去之时,突然被前方的一小片枯萎地差不多的叶对生植被所吸引。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慌忙上前,细细看了下,又小心翼翼的用手将土扒拉开。
待看到根部后,这才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没想到还能找到太子参,真是太好了!”
这东西在她现在这种条件下,可谓是最好的保健品,用途很多。
小云之前病后气血有些亏虚,因为在这乡下之地,着实不好调养,所以她也没告诉娟子。
不过现在有了这个,到时候加上黄芩,五味子,炒白扁豆和大枣,保准在她出嫁之前,给她调养好。
这年代,特别是乡下的女子,因环境条件所限制,像小云这种病后出现气血亏虚,是常见之事。
不严重的倒也还好,严重者,会导致月经不调,很难受孕。
子嗣传承,现代人都极为看中,更别说是古代人了。
如果小云到时嫁过去,一直生不出孩子,她都难以想象最后会如何。
日头渐渐偏西,杨家村屋舍余烟袅袅之际,温玉才背着满满一竹篓回来。
刚到家门口,雪芝从厨房探出一颗头:“姐姐,你回来了?快去洗手,粥马上就好!”
回家就有饭吃,有人关心,有人问候,这种感觉温玉很久都没体会过了。
看到雪芝那张蜡黄的小脸,她只觉得心底暖暖的。
“好!”
一刻钟后,温玉将阮老太扶到厅堂里,祖孙三人难得聚在一块。
残破的木桌上放着三碗南瓜粥,中间则是一碗中午剩下的干煸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