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竟至一年一度的秋狝之时。

那夜以后，元徵再也没有来过云胜殿，亦没有所谓的召幸，他此般避而不见的态度，就像秦安阳犯下了什么大错一样。

总之秦安阳是理解不了的，起居一切照旧，可宫中闻风而动的嫔御全当好戏看待。

“呀，我还以为惠妃来不了了呢……”

马车颠簸，一路銮铃叮当。

少女闲闲倚着绣团花白雀软枕，厢窗外缤纷招展的旗帜锦幡映入杏眸，隐隐传来嚼舌根的无聊话语。

“惠妃的车驾就在边上，妹妹不怕被她听见？”

“她听不到的……”

说闲话的人总以为别人听不见，但秦安阳懒得计较。

此次秋狝盛会，师父也来了，若是从这精巧雕琢的厢窗探出头去，就能看见裕王殿下的车驾

他倒是善于掩饰，身为元徵叔父，那仪仗排场与楚王他们相比毫不起眼，却又不过分朴素引来刻意清高之嫌，与当年任尚书令时迥然不同。

毕竟裕王元晟获准留京，所有人都在观望揣测。

“娘娘，离围场还远，不妨小憩一会儿。”

“嗯。”

这车厢还算宽敞，秦安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枕上柔软的锦枕，满髻的金玉钗簪琮琮轻响。

在这车马颠簸之中，少女恍恍惚惚地睡着了，车厢外那些嘈杂无聊的声响渐渐融成了模糊的一团，消弭在午前的梦境之中。

一帘秋风，日光清冷。

……

仿佛悬浮于静谧的寒潭深处。

并没有窒息的感觉，更像是根本没有呼吸一般，身体蜷缩起来，隐隐暗流涌过脸颊肌肤，无比清晰。

是谁？

无意识地启唇轻唤，咕噜咕噜的气泡声充斥耳畔，她分明察觉到一双大手抚上了冰凉的容颜。

好暖……

那粗糙的指尖，在娇嫩的脖颈与下颌游走着，像是寻找，像是确认。

“不，不是，你不是。”

不是什么……？

她忍不住追问，可梦里空灵悠远的声音渐渐泯于幻灭，只余下寂静寒潭，冰冷刺骨。

罢了。

身体依然悬浮着，感知不到一丝一毫的重量，少女亦在这空洞梦境之中归于沉默。

……

浩浩荡荡的车马，终于在午时赶到了围场。

“娘娘小心。”

雪白柔荑软软搭上了明月的手臂，秦安阳探身，车厢厢门的珠帘拂过金光熠熠的簪钗，叮当悦耳。

杏眸流转，瞧见那边金銮车畔早已候了一片红粉娇娥，姿仪恭敬，尽态极妍。

秦安阳淡淡一嗤，比之自己，倒显得她怠惰了。

“瞧瞧她们”

芙蓉金丝绣鞋甫一踏上地面，少女便听身后传来淡淡嘲弄之声诚然，那并非针对秦安阳。

“像一群可怜巴巴的狗儿，讨一个眼神儿都心满意足的。”

是赵婉宁。

她一步步绕过秦安阳的车驾，唇角漫不经心地勾起，胭脂绯红，将她的肌肤衬得愈加苍白。

“姐姐的嘴还是这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