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沐阳台头看了看他,眼神中满是迷茫,依然死撑着让自己站起来走。
看着他的眼神,韩尚景的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朝着罗沐阳走去,每迈出一步,雪白的皂靴边便开出一朵血色红莲。
伸出手来,放在了他眼前,迟迟没有收回。
“要死别死在柳府,脏了柳伯父的屋子。”
“呵……”罗沐阳浑身是血,面如人色,双眼空洞地盯着韩尚景笑,“韩尚景,你还记得吗,当年你也是这样,想要背着我逃出罗府的火海……”
两人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可是罗沐阳迟迟没有做出任何求助的举动,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任何人帮助他。
“你别真把自己的当回事,你的这条贱命,只能断送在我的剑下!其他任何人,都不行!”韩尚景平静收回伸出的手,大挥衣袖,绕过罗沐阳离开了柳府,不带丝毫的停留。
目送韩尚景走到门口,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冲着罗沐阳的心中袭来,此时屋外暮色黯淡,残阳如血,照得阴暗的室内暖光遍地,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罗沐阳的眼皮子变得愈发沉重,眼前被黑暗笼罩……
回首来时的路,一路凋零的花瓣,一路斑斓的血迹。
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身处在百鬼崖内,韩子衿正着急地陪伴在一旁。
“小叔叔,你……”韩子衿哭哭啼啼地拽着他的袖子,“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我怎么会在这里。”罗沐阳虚弱地下床,可是瘫软的四肢害得他摔倒在地。
“我也不知道,只看见有位叔叔将你背到了岩石口。”
“叔叔?长什么样?”罗沐阳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尝试着运气恢复,可是糜烂的口子却始终无法复合。
韩子衿咬着手指思索片刻,“唔……他走的急,我没看清楚。”
“罢了……”罗沐阳长叹一声,不做纠结,转而问向韩子衿,“我教你的咒言,最近练的怎么样了?”
韩子衿嬉皮笑脸地答,“小叔叔教的咒言,我句句谨记在心,如今已是滚瓜烂熟!甚至可以操控普通凡人了!”
说罢,就跳下椅子要向罗沐阳展示。
“停停停!”罗沐阳挥了挥手,眉间锁起,“还叫叔叔?”
韩子衿嘀咕片刻,低下头尴尬喊道,“是……是师父。”
“现在改不了,以后出去脱口而出,会要了你的命!”罗沐阳愠怒训斥道。
“是……叔……师!师父!”韩子衿双眼炯炯有神,拽着罗沐阳的手,祈问,“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就!就不用念咒,就可以焕发灵力,控制一切呀!”
“熟练使然,等你修为有所提升,自然就会用意念控制玄冥之力了。”罗沐阳脱下满是血污的大氅,将他扔在韩子衿的怀里,淡淡道了一句,“拿去洗洗。”
“师父!你去哪!”韩子衿望着地上滴落下的一长条血路,担心地喊。
“逍遥潭。”
后,便消失了踪影……
“小叔叔应该不会有事的……”韩子衿紧紧揪着罗沐阳满是血渍的衣衫,握紧了拳头,“不行,我要帮小叔叔疗伤!”
韩子衿无时无刻不在为罗沐阳胸口源源不断的血流心疼,在做完罗沐阳吩咐的一切琐事之后,着急忙慌在百鬼崖的乱尸堆里抠下几块值钱的陪葬品,偷偷溜出了百鬼崖,跑向繁花似锦的人间。
他将自己紧紧盖在一块黑色的头布之下,悄无声息地溜进弥州城内,轻车熟路晃进一家中药铺子。
药铺伙计一晃眼的功夫,却见桌子上多了几颗金灿灿的假牙,朝着四处探去,无人,却见月光色打下的地面多出了一道瘦长的影子。
低头望去,却是一个还没柜台高蒙着面的小孩儿。
“呦!小娃娃,要来些什么呀。”
韩子衿假意咳嗽两声,紧压着声儿,“大夫,要一些止血的药。”
“好嘞。”伙计熟练地收起桌上的假牙,翻来覆去对着药箱一阵捣鼓,“艾叶、地榆、三七、白芨、蒲黄……好嘞,小娃娃,拿稳喽!”
伙计将三叠纸包的中药递给韩子衿,韩子衿顺手捧在怀里,生怕散了,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跑了出去。
刚踏出门口,却被几个小孩儿迎面撞上。
几个孩子推搡着将他的面罩摘了下来,其中一个孩子大叫道:“我认得你!你是玄冥大魔头的走狗!”
“对!我想起来了!你是程府那个小厮!”
“就是他害得程家大少爷断臂的!”
“怎么……你家主人今天不护着你了?”
他们将韩子衿生拉硬拽拖到大街上,对着过路的行人嘶吼道:“大家快来看呐!大魔头的走狗出来买药来了!”
他们抢过韩子衿怀中的药包,一股脑儿倒在地上。
“还给我!”韩子衿声嘶力竭地吼道,趁着众人群殴的间隙,钻进人群颤抖着将药材一一收集起来,用衣服细心兜住。
“我看你还活的好好的……怎么啦!你家主人是不是生病啦!”
“是被清源君打得不敢出来了吧!”
“除暴安良!我们杀死他!”
孩子们一脚又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背部,韩子衿蜷缩一团,将所有的咒骂转化成愤怒的潮水,一波一波向他涌来,他觉着自己的心在下沉,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霎时间,一道血红色的气流将孩子们震出四面八方……
“师父!外面有妖气!”
正在客栈内喝茶的玄清一门,却被外面隐隐传来的玄冥气息吸引,一个个从凳子立了起来,聚精会神地盯着窗外。
“师父呢!”大师兄推门而入。
“师父去下面买包子了。”
“快去禀告师父,就说街上有邪冥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