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落在林焱脸上,却软绵无力,铁喙黯然倒下。
“第二点。永远不要看一个人赴死的决心。”柳凤泊接过林焱手中长剑,咳出一口鲜血,“今日授业到此为止,接下来,交给我吧。”
话音未落,剑罡斩断刀刃,钢爪死于剑下。
白袍咳血,脚步不停。
只剩鬼目老者一人。
变故来得太快,鬼目老者神情惊诧。
而当柳凤泊走到他面前时,他反而平静下来,面色缓和,“就连你的徒弟都打不过,我们的刺杀可真是可笑。”
“并不可笑。”柳凤泊负剑而立。
“其实我们一早便知道,不是你的对手。”鬼目望着同伴尸首,深深叹了口气,“但鬼见愁,不问生死难测。只问良心。我们必须要来。”
柳凤泊没有话,稍稍皱眉。
鬼目摇了摇头,“我们知道,你一生放荡,只求顺应心意。这是你的剑道,也是你的性情。”
他用竹杖撑着身子,显得有些佝偻,“我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临死之前,你能否听老儿几句话?”
柳凤泊没有答话,鬼目便继续道:“我生在边城,还的时候,狄狗掠边。收割人命,收割粮食,收割畜牧。抢不走的便付诸一炬。”
“狄狗走后,哀鸿遍野。那个冬,村里闹了饥荒。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
柳凤泊眉头紧皱,鬼目浑身颤抖,“你可曾见过草根掘尽?”
“你可曾见过树木无皮?”
“你可曾见过吃土填肚?”
“你可曾见过易子而食?”
鬼目老泪纵横,突然双膝一软,五体投地,“老夫代边关黎明百姓,求白袍千臂,放弃入王城!”
柳凤泊浑身一震。
林焱神情黯淡,看着一个老者跪在面前,从来不是件心情愉悦的事情。
一路上听了许多大道理,却没有这亲身经历,来的震撼人心。
柳凤泊闭目沉思,林焱想要去扶起老人。
还没走两步,鬼目已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挥了挥手,示意林焱不要靠近。
林焱定在原地,鬼目扭开竹杖,杖里藏着匕首。
他将匕首顶住咽喉,“渡鸦灭于簇,是技不如人。老儿死后,这些宾客身上的蛊毒自解。”
“鬼见愁的刺杀,还剩最后一波。字号刺客,必定出手。只求白袍千臂三思。”鬼目最后留给林焱的,是一个和煦的微笑,“娃娃,我曾为你算卦。”
“离上乾下,火大有,卦签上上。”
“解卦……”
“火在上,顺依时。”
“大有所成!”
利刃入喉,老者黯然倒下,林焱不忍去看。
柳凤泊沉思了许久,将木剑交还林焱手中,“这柄剑叫千磨。吴国名匠刘闼遗作。剑身坚韧,越磨越利。好好对她。”
“刘闼?”林焱接过千磨剑,“就是那个痴迷铸造,后被推翻的吴国先王?”
柳凤泊点零头,他走过林焱身侧,突然顿住脚步,“你,我是不是……”
欲言又止。
“什么?”林焱问道。
柳凤泊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林焱耳廓微动,听到风雨中马踏淤泥。
还有谁来?
马蹄声停在店门外。
“哗啦”一声,酒馆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大门外,风雨中,站着一个铁塔般的汉子。
身披甲胄,黑盔红缨。左腰佩刀,右腰绑一匕首。匕首柄上油光锃亮,绝非摆设。
那人不发一言,走进店来。
林焱握紧千磨剑柄。
黑甲浑不在意,在一张桌前坐下,揭开铁盔,露出两道如墨浓眉。
他将腰间酒囊往桌上一拍,“本帅就是董蛮武。”
“人熊”董蛮武?
林焱脑中混乱,当朝重臣,为何会出现在这?
柳凤泊脸上波澜不兴,淡淡道:“白袍千臂,柳凤泊。”
董蛮武上下打量过来,喝了声,“好!”他指着对面座位,又一字,“坐!”
柳凤泊淡然坐下。
董蛮武解开酒囊,“喝酒!”
柳凤泊接在手中,一饮而尽。
董蛮武哈哈大笑,收起酒囊,起身离去。
跨鞍上马,身在雨中,他却浑不在意,“狄狗该死!但王室的脸面,不能栽在这里。五日后,出关亭外,郡主出嫁。本帅备精兵一千。”
“恭候大驾!”
罢,拍马而去。
一骑黑甲,隐入雨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