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蒙蒙黄土尘风尘起,几度散落着农家的汗水与朴实。一杯浊酒,沿着食管,顺流而下,在心底灼烧翻腾,诉说着老一辈人的酸甜苦辣。刘文昌每逢年节总是要招呼村里的几位后生酿酒的。不仅仅是对于节日厚重的尊崇,更是刘文昌心中黄土地的醇酒时令吧。
酿酒的日子叫做酒头,这倒不是什么新时潮流的说法,这是从老一辈人的双手积累中一代代流传下来的。
秋收之后,过了七月流火,便到了酒头。刘文昌和村里后生们便忙活了起来,几十斤黄金般的颗粒和酒曲被放入大锅煮熟,在蒸腾的雾气中伴着这几位酿酒郎的喊声,不断弥漫着酒曲淳朴的清香。榆木枝干被截成了一二丈许,在酿酒郎的手中轻车熟路,均匀地搅拌着。在这几位酿酒郎的谈话声,笑声,喘息声中,生产的一堆堆结晶被放入大桶中保存密封。
他们等待着发酵,就像是刘文昌屋里桌子上的那把铜质酒壶,等待着那几升清澈倒入其中。
刘文昌的铜质酒壶大抵是有了些年头了,酒壶大概是我的右手掌竖起来的长度,壶的铜质表面上漆画着西汉时期萧何月下追韩信的绣彩流图。壶身宽敞,壶颈细长,壶嘴扁平呈尖状。酒壶四周剥落的金属漆色见证着岁月的流动斑驳,也见证着刘文昌花白的须色。
“起酒喽,起酒喽”。伴随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后生的粗犷,发酵已久的密封木桶盖在一双双期待中被缓缓挪开。“三伢子,快填火,把火烧旺点”。刘文昌依旧盯着木桶,但却迅速地说道。就这样,柴在火苗中愈燃愈烈,像极了豫东平原汉子的急性情,更像极了每一个人火一样的农家热情。沸腾了的雾气在徐徐上升中渐渐遇冷液化,慢慢地化成那一滴滴晶莹,在人们的眨眼儿的瞬间,悄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