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很久之前,离阳城还不叫离阳城,而是叫做长安城。看长安,盼长安,长安曾是整个南地王朝最繁盛富饶之地,后战乱四起,铁蹄马骑,那个传奇的古都消失在历史中,又经几世变迁,更名无数,最近百年定名为“离阳”,赵先皇登位后,改制无数,但对这些名号称谓却未做变动。后赵天子继位,一心只想灭两国,统南地,北上伐胡,对这些细枝末节向来不愿重视,故大多沿袭先皇所制,司州一地,处了兵马变动其余皆是原貌。
长安阁在这座古城里,可以说是极为年轻的建筑,建阁不过一十二年,名气直压老牌酒楼“满春楼”,成为和流晶河这等风月之地并排的京城第二大销金窟。如果说流晶河上,有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司州最俊俏了的小娘子,那么长安阁就有整个赵国最奢侈的服务。琴棋书画四榜榜首,两位坐镇阁内,又两位小魁首投入阁中,并称四大家。四位仙子轮流而出,每隔一日便有一人登台献艺,如此大手笔,整座京城除了长安阁,也没有第二个势力愿意出手。
要权没权,要势没势的长安阁,为何能有如此大手笔?原因无他,因为长安阁的主人有钱!有很多钱!而且是个很大方的有钱人!
长安阁内,二楼临窗雅座,一水蓝长衫的白面俊美的公子手持阁里特质的竹筷,细嚼慢咽的品尝着长安阁的招牌菜肴——英雄侠士一锅炖。并不太宽敞的木桌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十二道菜肴,每个都只下一筷,只取一口。
旁边乖巧的坐着一位婢女,看着自家公子这般做派,心里无奈至极。虽说是自家地盘,但也不用天天如此来涨生意吧。再说了,长安阁缺什么也不缺食客,没什么也不会没银子,大公子这种做法,好比将银子从左手转到右手,实在让人无奈。
俏公子明明低着头,却好像头顶长眼睛一般,伸手就一筷子轻轻敲在婢女额头,含糊不清的说道:“又在腹诽你家公子!”
娇俏的婢女捂着额头,瞪着眼睛怒视对面的人,两人之间丝毫没有寻常主仆的卑尊之别。
这个俊美的让人难以分辨雌雄的蓝衫公子,就是长安阁少东家——苏世玉。
长安阁为什么这么财大气粗,因为苏家有钱!俗语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也能使平地起高楼。苏家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挤进京城上流,浑身上下就差贴张“不差钱”的字符。否则不说长安阁供养的那些成名的琴师、丹青大家,单就论那四位名声显赫的四大家,哪一个不是靠着金山银山堆砌起来的。司州以外流传着一句话,“未成河上舫中客,未入阁内闻琴曲”便不算来过离阳城。此言中,河,指流晶河,阁,指的就是长安阁。可见长安阁名头之盛。
而苏世玉身为长安阁少东家,又是苏家独子,面相又生得如此好看,按说在京城这块地也应该名声不小才是,不说媲美那少有的王子皇孙,至少也应该比一般官宦子弟风光得多。但苏家大公子却低调的过分,若是就这么丢到街上,除了这张俊俏的分不清雌雄的脸让人心惊,偌大个离阳城,怕是也没几个能认得出他。就连在自家地盘上来回这么多次,也没个人把他认出来。
苏世玉像是在做最严苛的行阵布局,以一种均衡到极点的速度,一丝不苟的嚼完嘴里的食物,吞下入腹,然后才缓缓放下竹筷,每一个动作都相排练了无数次般精细,却又缓慢的让人抓急。
刚一放下竹筷,婢女春晓就递上早已备好的温茶。
苏世玉漱过口后,看着还在生着闷气的贴身丫鬟,笑骂道:“怎么,莫不是公子刚刚下手重了,你这丫头还在记恨着?”
“奴婢哪敢呐!”
口称奴婢,说着不敢,眼睛却瞪的跟铜铃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