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身影脚步忽的顿住,幸好洪渊刹的及时,没有撞上。
他转身看她,眸中有一丝恼火,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又四顾了一下地形,愤愤地抿紧了唇。甩袖继续火急火燎地往宫门走。
洪渊朝他背影做了个鬼脸,继续逍遥自在地跟上。
直到他们出了宫门,身影消失在一个拐弯处。宫门门楼上,粗粗的立柱后,才闪出一个灰扑扑的佝偻身影。黑豆眼滴溜溜一转,若有所思地下了门楼,往丹庐走去。
黑心肝专用的大红轿子里,洪渊大剌剌地占据了一角,背靠着轿子内壁,双腿大大岔开,瘫在那里,占据了轿子里三分之二的空间。
轿子主人黑着脸,端坐在一边,觑着她。
洪渊瞥了他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欠你钱吗?”
百川重重呼了一口气,目光移开,“你欠我的何止是钱?”
洪渊翻了个白眼,一副“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瞎说”的表情。
百川见她没反应,顿觉气不打一处来,“你方才为什麽和我唱反调?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出宫吗?”
洪渊表情严肃了许多,“我知道!”眸光一暗,“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他身边吗?”
百川神情黯然,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洪渊直起身子,挺着腰板,郑重道:“我不是为你!”
“就因为他,设良、设英他们才偷人的偷人,偷孩子的偷孩子。还有设宝,不也是身不由己地掠夺别人的天材地宝吗?”
“多少人因为他的一己私欲,家不成家。多少门派因为供养他,而门派子弟凋零。用那些邪术,手握重权,却又不为民造福,使得民不聊生,国不成国!”
“如果杀了他,还会引来恶龙荼毒人间。那些百姓还有活路吗?”
她说到这,眼神坚定,让人想到山巅岩石缝隙中长出的古松,那管白日艳阳,夜晚清霜。哪管风欺雨侵,贫瘠土壤。只是抱定一个信念,永不折腰改变。
“所以,我不是为你!”
百川沉默了片刻,眼神移开,透过轿帘飘来荡去的空隙,看着街道上熙攘的人群,街边面摊锅里升腾的热气,走街串巷叫卖的货郎……目光渐渐悠远。
丹庐。
设英躬身道:“回禀国师,属下一直盯着,他们没说什么出宫了。”
国师狠狠吮了一口嘴中津液,那津液因为舌下那片参片散发着淡淡苦味,入喉回甘。他慢慢睁眼,眸光晶亮,脸色红润,像是即可就年轻了五六岁。
他又回味了片刻,才懒懒地道:“百川那小子心机深沉,行事谨慎,在我的地盘上,谅他也不会说什么!”
设英眼珠子一转,密实又短的睫毛微动,“国师英明!”
他斜眼看她,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说他俩唱的是哪一出?”
设英一怔,身为属下这么多年,她只有听命办事的份儿。国师从来没有与她议事过,忽然发问,不是因为信任,就是因为试探。
她与洪渊配合搞垮了设良,说话办事上却是急功近利了些。以国师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他是在怀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