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向眼前的老人拱手行礼。

只见谢景琛面前，站着的老者身着黑袍，样式介于僧袍与便衣之间，是禅山长老在大凉山中便穿惯的衣衫。

他满目苍凉，里面似乎装着天下万物，无论是佛法还是武功都远在麟州青山寺的了悟方丈之上，算是如今世间僧人心中最接近佛的人物。

右手缠一串黑檀佛珠，颗颗精致带有古韵，常年大凉山的修行使禅山长老周身除了禅意又增添了些许自然之气，两种气质相辅相成，浑然一体，成就了他独树一帜的风格。

禅山长老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道：“景琛何必动怒，为一蝼蚁乱了心绪，不该是你。”

谢景琛望天，看了看苍凉如水的月色，今日竟还恰巧是个满月。

“是，弟子不该。”

禅山长老坐在破碎不堪的香案前，扶起倒下的香炉，“和老衲下局棋吧。”

这一局棋，下了很久，直到天色破晓，还未分出胜负。

南山寺外，朝廷的军队在李震山护国大将军的带领下已经围寺四天，寺中皆是武僧，若是一战，还需废些人马，不过朝廷似乎也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

“好了，好了，老衲要去主持晨经诵读了，这局棋便先下到这吧。”

禅山长老笑着站起身，看了看那残局，眼中有些遗憾。

谢景琛本想挽留，却发觉现在已不在大凉山，一切不能再想以往那般肆意，就像禅山长老成了南山寺住持，便失了那份自由。

自己回到这尔虞我诈，生杀予夺的中心，又岂能纠结于一盘棋的输赢？

“长老慢走。”

谢景琛又拱手行礼，送别禅山长老，空虚又一次袭来。

本以为七年的大凉山磨砺，已经习惯于孤独空寂，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公子。”

一个小僧将饭菜端上来，谢景琛道谢。

寺中没有荤腥，又因为被围困外面的粮食送不进来，只能吃一些寺中去年冬日里存储的萝卜和土豆，外加后院里挖来的一小部分野菜。

就这新鲜的野菜，也不是寺中每个人都能吃上的。

“今日外面的情况如何？”

还未离开的小僧答道：“还和前几日一般，朝廷的军队围困的很紧，寺中已经快没有粮食了。”

谢景琛略微皱了下眉头，那小僧继续说：“寺中留存的琼檀香也快用完，公子近日可要节省些了。”

谢景琛眸色一凌，射向小僧，“你如何得知我点的是琼檀香？”

小僧微愣一下，似乎有些不知所以，“寺中上下都知公子用的是琼檀香，此香……”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琼檀香不流行于世，也不是供奉佛祖的惯用香，香龄也不过区区二百年，气味和檀香有些相似，还常常被人误认。

因数量稀少价格昂贵曾在世家被推崇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被某位宫廷太医诊出有瘾性而被禁用。

谢景琛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小僧，能知道这香的人，整个京城不超过二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