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南道都护府，CD。

九月初九的药市过去没多久，街上还残留些淡淡的味道，大概只有我这种非正常人类才能嗅到。天刚亮，商人们都摆齐了自己的货品，招呼着来往的人群。

高崇文已经接近城下，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关注到我裹着破旧的袍子，缩在角落里。

那天徐成被杀了以后，小白的妖魂钻进了火将军的内丹中，在一堆齑粉中居然存活了下来。

手伸进袖笼，摸着那颗白色的珠子。

阿熏说这颗珠子和那个盒子上的凹槽很合，他把玩盒子有近百年了，自然是最熟悉的。我却固执地不肯将它拿去试。小白的身体被女娲镜吸收了，仅剩的妖魂在这里，对我而言，这就是小白在陪着我。去神族的事情他绝口不提了，倒还是愿意跟着我，相伴这么久，多少还是有一些情分，就算是我自己想多了吧。

老谢他们与我分道扬镳，发生了那件事以后，他就算再有心偏袒，我也没法面对。我把玉环教给他，嘱他们回润州去守好那处秘境，告诉他大门只有血巫族的血才能打开。将来如果还有机会，我可以再回去。分别这次没有忽略那些少年们畏畏缩缩的眼神。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不是一路人，终不能同行。

火将军寂灭，剩余的傀儡兵也都不成气候，至少不会再增加了。本以为是自己的苦战，结果被旁人以更惨烈的方式结束了。那位神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至于我鬼使神差地来到CD，大概是想着哥哥，想着元渊，对的，模模糊糊好像还有什么人，但是总有些不舍的感觉，以至在城里徘徊了几日，往事逐渐模糊，越是用力去回想，越是难想个明白。

这时街上一阵喧哗，一辆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穿行而过，不时有人对着指指点点。稍微有些门路的，大概早就转移到其它地方去了，这种时候还会有什么富贵人家会往这里凑。

一瞥而过，没瞧见马车上有什么印记，跟不用说里面坐着些什么人。

正准备抬起头去追着马车，一双鲜红的绣鞋在我眼前停了下来，慢慢向上移动视线，看到一件鹅黄色的裙衫，再上面是藕粉色的短夹袄，一把团扇遮住了面，团扇上两只戏耍的幼狐，再往上看，一双圆溜溜神采飞扬的眼睛，顾盼生辉，见到我以后露出了些怜悯的神情。

“星儿，你何苦如此……”

那是谁，好像有些面熟，想不起了。

为什么她要牵着我走上马车，这是要去哪里？车上的气味好熟悉，好安心，我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她。她拉着我的手，我一点都不想反抗，靠在她的肩头，竟然想要闭上眼睛，这是什么感觉，疑惑着，犹豫着，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我感觉该去找哥哥，这是头等重要的事情。

坐在床边打量着屋子，沉静素雅，纱帐和换洗衣服都是素色，甚合我心意。四周看了看没人，门窗紧闭，隔着屏风换了衣服，只是自己的破旧外袍仍紧紧裹着，这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身上装着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挺多的，阿熏在旁边蹲着盯我一件件收好。

“干嘛这样看着我？”一只螣蛇能有这么奇怪的眼神也是醉了。

“你还好吗？”

“挺好的，我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睡……过了。”这个词说出来感觉有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