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摸索着床头的刻痕,已经有六条。
起床,顺手将石桌上的灯点燃,很小心地控制着不触动法阵。
取了角落里的冷水,清洗漱口,将灯熄灭,躺回床上,心中默念已经记了无数次的封印口诀。
叩了叩墙壁,旁边有微微的响动,这几天只要坐下来写字便会感应到有一双眼睛盯着,于是坚持不懈地叩墙,轻声对着那边说几句话。终于在昨天,听见有些微的声音,并没有回应,但已经足够。
“早哦,我被抓来七天了。过一会儿就该有早饭送过来。”
那边没了动静,我讲脑袋靠过去,隐约能感受到呼吸声就在这面墙的背后。
“也许再也出不去了,我有一个特别担心的人,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内侍送饭,并且亮了点亮了房内的油灯。仔细听了一下,却没有给隔壁的人送。这几日有特别观察来牢里的内侍宫人,并没有被控制的迹象,还好。
早饭一向都很清淡可口,我慢慢吃着,之前挟魂在身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吃饭了。但如今,吃饭未尝不是一种消解情绪的好方法,时刻提醒着我,必须好好活着,认真对待自己的生命。
吃完饭后收拾完毕,跑上去叩叩墙,对那边说“我吃完饭啦,今天是比较惨的一天,必须要交些东西,不然就会很痛了。”
说完跳下床来,坐在石桌边,开始写血衣楼的历史,把神剑山庄那一笔讲得清清楚楚,还有徐成的故事。至于火将军和狐族的事,只字未提。
我猜想皇上必定还未公开通缉哥哥,虽然将弑杀太后的罪名按在他身上,但是势必给他编一个强有力的行刺理由,总不能原原本本地将徐家的冤屈公之于众。如果是别的理由,也挑不起对太后如此大的仇恨。他还需要权衡,如果将神剑山庄藏有大量血巫族秘本的事情告诉他,也许为着引出故人,他会考虑做些姿态。
哥哥也许在动手前就想到了这一切,如果王爷能按照约定保护我,皇上就拿不出别的借口。只可惜我们都错了,现在最担心就是皇上拿着我,散步不利于越家的消息,打乱了哥哥原本的计划。
背后还是被一双眼睛盯着,我无奈地跑过去叩墙,“这位大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很发毛的。”
再回来写字的时候,果然没有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了。果然能听见啊,这几日我像是记流水账一样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他,忽然感慨,之前一直觉得聒噪想要安静,现在居然没人可以说话了。
写完之后,跑去拉了铃铛,老老实实等着。心里默念了大概四百下,也就差不多半刻钟的时间,就听见脚步声了。假设这里通向皇宫某处,王爷每次来得那么快,除非是一直在宫里,这是不可能的。除非这里是通向王府,或者别苑那个我没去过的密道。这也能解释练功室能隐约听见水声。
想通了这一点,我坦然地对着来人伸出了手“解药。”然后将刚写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他把药丸送到我嘴边,我低头仔细看了看手,已经恢复如初,顺势接过吃了下去。
“多谢王爷,今日挟魂也该献祭了,麻烦您差人拿过来。”
自从上次献祭之后他们把挟魂放的很远,完全感应不到。
他看了我一眼,“好的。”
转身锁门走了。
再回来时,有四个宫人跟着,带了挟魂和一盘子匕首。
我一眼就瞥见,龙牙也在里面。
抬头看看王爷,他面无表情,示意宫人都出去,自己拿过了那件外袍披在身上,站在我旁边。
我心中翻转了无数个念头,他不可能不知道的,那匕首柄上镶着他送我的珊瑚珠。
百般滋味涌上来,默默地先拿起另一柄匕首,打开盒子,直接就刺了上去。挟魂开始发烫,引来了法阵的水汽,围绕着我们。
旁边的人突然小声在我耳边说:“刺我一刀。”
回头看他,他站得笔直,看不出表情,我因为坐着所以完全被水汽掩盖,外面的人也看不清楚我的动作。
犹豫了一下,踮起那把龙牙,对着他腹部刺了过去,亲手持武器刺入肉的感觉真的很难形容,但是感觉还挺痛快的。
下一秒,他将我推倒在地,抄起了挟魂令,拔出自己腹部的匕首,又刺向我的心口,奇怪的是并不疼痛,我低头看了看,那刀尖已经没入胸口深处,他也将挟魂贴在我的伤口,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假的令牌放回原处。听见他刻意大喊一声“大胆!来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不知是练过多少次了。
我在昏迷之前牢牢记住了他附在我耳边说的话“小白在外面接应,再也不要回长安,星儿,永别了。”他将嘴唇贴紧了我的,那是温柔而绝望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