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伸出一只手来，找到床边石缝里藏着的一块石头片，用力在墙上刻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无日无光的时候，时间很容易就被忽略，我只能靠着一日两餐大概记录。已经在牢里度过了四天，今日大约是初八了。

早饭不错，清粥小菜，粥还是温热的，洒了些虾皮淡菜，配着两个小肉包子，一碟榨菜一碟梅干。我裹紧了身上的外袍，没有换洗衣服，当然也没有洗浴，感觉身上像是涂了一层发霉的墙皮子。

哆哆嗦嗦爬下床，半跪在小石桌前，地上、墙上都太阴冷了，简直不像是七月暑天，这种寒冷好像天生将我克制住了，根本不需要什么禁制，我比最无用的小爬虫还不如。至少，我还很配合，每天都给出一点信息，不至于激怒他们，也不至于让他们真的发现什么事。

一口一口吞着眼前的食物，想起了小七，他一定是咬着口什么都不肯透露，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伤痕，眼泪流下来混在粥里，我尽力止住了，水很少不能这么浪费。吃完饭以后去看了看墙角，那里会滴下来一些不知是什么的水，被一个破瓦罐接着，就是我每天的饮水。

牢中三面石墙，没有窗户，还有一面就是栅栏，对面看过去有两条通道，一条过去是水牢，另一条就是送饭来的地方，也能隐约感应到挟魂令。偌大的地牢，居然平时都没有守卫，也许他们根本不担心我会逃出去。

吃完饭将碗筷收回食盒放在门口处，回到床上，那张床是唯一有些温暖的地方。整个牢房应该下面都有水道，才能保证水牢进出水，水温奇低，大约是取的地下水。皇上能随意来不挑时候，这地牢八成是在皇宫附近，也许直接就有密道通过来。没有直接通向外面的出口，否则流火已经能找到了，密道应该平时都是封闭的。又一想，流火八成是要跟着小白回狐族。

唯一能和外界连起来的只有水牢流进流出的水，之前离开时偷偷撕下了一小片指甲大小的内衣丢在水牢中。不过整个牢里只有我一个人，王爷又提前将水全放了，不知道能不能带出去。这几日熬过来，估计是失败了，就算黑暗中没被人发现，也是没被冲出去。要再找个机会进一次水牢受刑，想想就觉得冷，躺在床上，又猛然坐起来，这床为什么能一直保持干燥温暖？

讲桌上的小油灯拿过来照着，地面明明都还是湿润的，敲敲石床外面，果然听到叩叩的声音。徒手扣了半天，整个摸索了没有机关，还是放弃了，也许就是普通的火炕，开口在另外一边。听见墙边滴答滴答的水声，心里的挫败感达到了顶点。

“执明，执明？”许久没有回应，他也应该是变得越来越虚弱了。

我想到了，立刻拉扯着门口的绳子，远处又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传出。

来的人是墨雨，我看见他，轻哼了一声：“墨雨果然好眼光，选择了跟着王爷，省得像哥哥、王泽一样颠沛。”

他有一瞬间脸色煞白，又恢复了正常：“夫人有何吩咐？”

“我哪里还是什么夫人，只是可惜了哥哥，他当初费尽心思将我嫁入王府，就是指望着万一有这么一天王爷能保我平安，……”我故意在他面前露出神经兮兮，絮絮叨叨的模样，一直挑着从前的事情说，偷偷瞥见他脸上抖了几抖。“如今越家彻底完了吧，我还记得越园的樱花树，秋千架还是你们帮我搭起来的……”

“夫……小姐，别说了，王爷他为了保住你，已经……”他突然住口，盯着我，看我一脸清醒和探寻的样子，低头苦笑了一下，“小姐，你还是……好好合作吧，就象以前那样。”

“以前什么样？是我选择错了？我不该为他放弃自己，更不该全心全意待他，我累得越家几近消亡，还要我怎么样？我原来不够合作么，结果还不是被关起来养狗一样，最后被宰杀连骨头都不剩。”我吞了一口恶气，邪恶滴笑了，“挟魂令需要武器献祭，最好的顶级的，再过两天，他又会被封印，永远失去力量。不管外界传言是什么，你们尊敬的皇上永远无法掌控，他越是逼我，我就越不配合，我要提条件，要他过来跟我谈。哈哈哈哈哈，你们的如意算盘永远达不到，你们皇上想要的，不是挟魂令，是神族的力量，他也和盘庚一样，要失去神族的支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雨见我这个状态，悄悄地摇摇头，转身离去，他会把我的话一字不漏传出去的。就算他不想，后面那个远远站着的人也已经全都听到了，先给挟魂加持，其他的再说。

坐在床上，正回想着那个封印的口诀，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睁开双眼，皇上不动声色站在门口，泼水的却是那个让人恨到骨子里的男人。最后一处温暖也没了，寒气侵袭，一团糟啊，被子湿了一大片，衣服也没幸免。

“拜见皇上，拜见王爷，民女仪容不整，不如改日再拜见二位。”我坐着动也不动，将身上的外袍除下丢在一边。

“皇弟，别心急啊，”王爷低头一拱手，退到门口。皇上慢慢走了过来，扯过我的一只手，很痛，他小指甲在我手腕处轻轻一划，一道嫣红血迹渗了出来，“这就是圣女的血么？”他用小指甲点了点血凑到自己近前嗅了嗅，“没什么特别，什么狗屁规矩。你想要和我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