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鞭打辱骂已经开始了,徐宁依旧一语不发地承受着。
他那可怕的生物钟最开始还坚持着,累计了大概两周的时间。
后来由于伤口越积越多,消耗的体力实在太大,没能按时间醒过来。
再后来,就是被一盆兜头的冷水来浇醒。
虽说被封住了几大穴,痛感大大减轻,但是受的伤还是实实在在的,甚至开始闻到伤口溃烂后的腥臭味。
他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魂在逐渐脱离身躯,要逃离这个可怖的空间。
鞭打他的小兵好像换了人,今天格外用力,还在耳边吼叫着什么。哦,对了,他的耳朵刚才受了几鞭,好像有点听不清楚。不外乎就是那几句话,血衣楼的密室和钥匙在哪里,楼主的信物在哪里。
血衣楼不是活在外面传说里,密室里仅存的法器和自己研究出来的武器也就那么几种,也算不上什么至宝。这些年的确是累积了一些财物,但是还不如那些绣庄富商吧,一部分用在寻找失散典籍,另一大部分用于接济孤儿寡母了。
当他在别苑里见到那只黑瓮的时候,就知道徐成那边大概是已经猜到表姐是关键人物了。幸好自己早发现太后那边要拉拢王爷和阿媛,提早将表姐绑出来说明了真相,血巫族的秘密不至于烂在自己肚子里,又骗到了王爷给表姐献血医治。从后来挟魂令的表现看来,王爷和血巫族应该也是有些联系的。不对,应该说李唐皇家的人,也是受着庇护这点不会错了。今后……今后只能看他们了……
他勉强抬起头,透过血糊糊的眼睑,一片猩红的中间走过来一个人影。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他想见又不敢见的人,他此刻最不愿意让她看到这幅场景,自己已经狼狈透了,恨不能躲在柱子后面,永远消失。不要,不要过来,他在心里大喊。
阿媛站在离他五六步的样子,停住了,她看见了什么呀,曾经那个清风霁月,干净利落的少年在哪里,眼前是一个不成人形,干瘪瘦弱,浑身被累累伤痕覆盖,看不见一寸完整皮肤的人。她对身边的人说“让我们自己待一会儿。”
他身边的人全身藏在黑袍里,伸出一只干枯如鹰爪的手指挥了挥,周围的小兵们陆续退了下去,医官照常简单清理伤口喂药,“我来吧。”阿媛上前去接过了毛巾,细心地给他清理面上的血污,将纠成一团的头发擦洗干净,扎好了发髻。将他扶到外间的床榻上,足足换了五六盆清水,才将他身上擦洗干净,重新上了药,包扎好,又给他披上了一件干净的外袍。这才握着他的手,将脑袋轻轻靠在他肩膀旁边,唤了一声“阿宁,对不起,我来晚了。”
几滴泪水,缓缓从他眼眶里流出,落在床头。他本已抱定了必死的信念,却在这句话之下瞬间瓦解。心中那个遥遥可及的山头,似乎也被远远抛在身后,此刻只觉得如在云间飞翔盘旋,又越过一座座山丘,向着一个平静而幽深的潭底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