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坐么？”他抬起了脑袋。

“是啊是啊，没坐过船，很是期待。”我来了精神，星星眼也冒了出来。

“可惜啊可惜，之前云安出嫁的时候送给她了，你怕是没机会去坐了。”

又是云安，我怕是上辈子和她有仇吧。“我其实想去苏州游玩，听说江南美景如烟云如画，纵横交错都是水路，人们出游以船代马车。”我又瞟了他一眼“听说江南女子身段娇弱，温柔风情。”

“你母亲不就是徐州人吗？”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听说你和她也有几分相像，你却没有半点江南女子的温婉。”

“我不记得母亲的模样。她自然是极美的女子，否则怎么能生出哥哥的模样。我当然是万万不能及。”提到母亲，又有些伤感，我从未去过母亲娘家，她去世的时候外祖似乎来过长安，但我那时尚在襁褓，没有印象。

“你若想去江南并非难事，但是我和你兄长确实都不能随意踏入那是非之地。”他也有几分无奈。

“你和哥哥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合作？竞争？演戏演久了会不会忘了自己的初衷？”

“我们么？有时合作，有时竞争，顺势而为吧。不管怎么演戏，三分真七分假总是有的。不管做什么，不触及彼此的底线就可以了。”

“你的底线是什么？”我冲口而出，哥哥的底线自然是我的安危，我又想听到王爷说什么呢。

“自然是李唐王朝的安稳，政权稳固，我才能继续做这个闲散王爷。”他胳膊搂着我的腰还未松手，下巴依然还是抵在我肩膀上，略有些酸痛。

“那……我们呢？”我还是问了出来，请给我一个痛快，让我早点死了心吧。

“我们？我选择信你，你自然也可以信我。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感情一旦付出就一定要求相当的回报。如今形势未定，还是不要谈这么奢侈的事情，徒增伤感。”

“是星儿妄言了，今后还请多多包涵。”我扯开他的双手，站起身，“请王爷在此好生休养吧。”不敢回头，一直冲出了屋子，坐在池边，捧着自己的脸，泪水才一颗颗滴落。就是这样，和自己想的一样，他始终不肯付出感情。最该死的是，他所说的都无比正确和实际。就像他不会为了我舍弃王权富贵，我也不会为了他远走高飞。他有牵挂的事，我有牵挂的人，我们始终要被困在这长安城中，直至被全部吞噬。

搂着池边的矮石，又独自啜泣了一阵，把身边的女人全部想了个透。母亲得父亲钟爱却早逝，岑夫人掌家却得不到丈夫的关爱，王知媛得天独厚却也有所爱求不得的人，更别说月夫人和兰夫人只是这王府的摆设。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我嫁了自己愿嫁的人，还对我有几分关心。哥哥也是对我毫无保留。不管我心里对这个人有多少情意，也得要先帮哥哥熬过难关再说，还有什么事大得过生死。

自己又安慰了自己一番，渐渐止住了哭泣。小铃正好也从前厅过来，领着一个老嬷嬷，说是新来的厨娘，特别会做江南小菜。我见她模样宽厚，吩咐了几句。她抬起头看见我的脸，却仿佛十分激动，一时间五官扭曲，跪在地上。

我连忙问怎么回事，她只是伏在地上却不敢说话。我拿出耐心，慢慢劝着，她终于断断续续开口了，加上方言真的很难听懂。她说自己是徐州人，年幼时候遇到瘟疫，差点被恶人捉了去，忽然天空一道惊雷劈过，有位仙姑救了她，还吩咐她不可与人说。大概意思是这样，我觉得她多半是遇上了行侠仗义的侠女，只能说人有相似，我才刚要满二十岁，又生在长安，从未离开，怕是认错了人。小铃也吓唬她“仙姑哪能随意让人看去了面孔，会折福的，怕是随意变了相貌，恰好和我家小姐有几分相似罢了。”

这位陈嬷嬷信了几分，犹犹疑疑地走了。“噢！忘了嘱咐她小白的事情了，小铃你去说一下，还有交代午饭多做点。炖一大锅汤啊。”小铃也追了过去。

我又回身去搂着石像，喃喃自语“你看吧，个个都把我当作怪物，不过我本来也是挺怪的。”今天一直阴沉沉的十分烦闷，我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直到午饭时间才算是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