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将手中的糕点放下,一本正经道:“还不是师父嘛,他偏偏要我过来,了解一下你的启蒙情况。”
玲珑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才上了一天学,而且这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方夫子刁难,所以,等于啥也没学。”
云枫看了看她包得严实的手:“这是那个夫子打的?”
玲珑神色中带了几分委屈,点了点头。
云枫陡然感觉心中一阵不悦感升起,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不悦感是从何而来,他将手中的糕点扔下,道:“那个夫子太过分了,就这样怎么配做旁人的夫子?”
玲珑问他:“那你师父呢?你师父怎么样?”
云枫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心虚地说:“我师父在学术方面可好了,脾气也不错,反正以后你成为他的弟子,你就知道了。”
玲珑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你到底有没有中什么毒?”
云枫道:“我同师父云游四海,不过我们的房子在莲花山上。”
莲花山,玲珑是知道的,达到十岁之后的孩子要去莲花上的青玄林里觉醒魂器,运气好还能找到与自己相契的灵兽,同自己契约,云枫这个答得痛快,却不说自己有没有中毒。
玲珑没上他的当,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究竟有没有中毒?”
云枫将上的花茶喝完,就拂了拂袖子,道:“来看完了你,我就要走了,没空跟你闲聊,明天学堂再见吧。”
玲珑心里一阵气闷,想她这么聪明的小姑娘,怎么就上了这两只狐狸的当,她揽了裙子就追了出去:“你这个大骗子,将灵草还给我!”
云枫跑得飞快,他长得好看,连狼狈落跑的样子都这么行云流水,玲珑这会儿才顾不上欣赏他的跑姿呢,她只气呼呼地想着,那五株东来草值不少钱呢,空间里虽然还有一些,毕竟越用越少,就这么被这两个人骗去了!
但玲珑脚力毕竟比不上云枫,云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玲珑只能干瞪眼,扶着府中的一棵大树气恼地想,看我以后怎么整你!
雁凝见玲珑垂头丧气地回来,头发都跑散了一些,赶紧迎上去:“小姐,你没事吧?”
玲珑灌了一杯茶,又吃了几块绿豆糕,心情才终于平静下来:“没事,不就是一个欠揍的兔崽子,我一点都不生气。”
雁凝将茶杯接过来,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小姐,这两个人来路不明,你还是跟夫人说一说吧。”
玲珑一边小口饮茶一边想,想好了之后才道:“奶奶不会让来路不明的人进府的,他能进来,想必有几分本事,先顺其自然看着吧,反正也需要一个夫子顶替,那个方夫子一天不走,肯定还会生事。”
玲珑既然已经决定了,雁凝就不再说什么,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时候,随口提了一句:“堂少爷说小姐的什么东西落到了他那里,不让奴婢带回来,让小姐自己去拿呢。”
玲珑并没有放在心上,丢在那的东西估计不是珠玉什么的,就是手帕,等下回有空过去的时候再拿吧,刚才没睡好,还被气了一通,她现在要赶快回去补觉去。
花景岑在书桌旁坐了一下午,一直等到傍晚,玲珑都没过来。
他慢慢从期待变成了失望,手中的东西也越攥越紧,天色越来越晚了,花府的灯火已经点了起来,他这里偏僻,从未有过灯火,他守在这破屋子里瞧着灯火,已经有这么多年了。
桌子上多了一碗馊掉的稀粥,和一碟看不出原料的咸菜,四周静悄悄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洋溢着温暖的笑脸,还有热腾腾的饭菜,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虚幻。
他正在发着愣,忽然听到一声轻唤:“堂兄?”
玲珑拎着饭盒走进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今天醒得晚了,你可饿坏了吧。”
花景岑抿着唇不说话。
玲珑将饭菜摆在桌子上,问:“雁凝说我有什么东西落在这儿了?”
花景岑握紧了自己的手,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我骗她的。”
玲珑确实也没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就将这页翻过去,不再问,道:“今天来了个新夫子,我要去上学了,你可还需要什么书,到时候我可以托夫子出去买。”
花景岑沉默着吃着饭,半晌才摇头:“我现在没有什么需要的书。”
玲珑习惯了花景岑的冷漠,也不在意,叽叽喳喳地跟他说个没完,她出府的那件事,没有瞒着花景岑,还给他分了一只酱肘子和几盒糕点,外面很是热闹,也很好玩,玲珑意犹未尽:“堂哥,你不知道,外面摆摊子的小吃味道可真香,雁凝差点就连路也不会走了。”
“我们看了一场热闹,一个长得很是俊俏的大叔,竟然在街上哭闹。”
“堂兄你快养好身子,我以后可以偷偷地带你出去玩。”
玲珑觉得花景岑性子太清冷了,想逗逗他多笑一笑,花景岑闷头吃饭,虽然没笑,但脸上的表情和缓了许多。
玲珑觉得,他真是个摸不透的怪人。
等她将东西收拾好要走的时候,花景岑才憋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以后别随便出去,外面很危险。”
玲珑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这个堂兄居然还会关心人?她惊讶之后就笑眯眯地回答:“我知道了,我有分寸。”
她走出去好远,然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景岑院又破又黑,也不怪花景岑心情那么阴郁,下回送他几根蜡烛和灯吧。
玲珑蹦蹦跳跳地走远了,花景岑悄悄地走到门边,月光镀了半边身子,微风轻轻拂动着他的衣摆,几只萤火虫从院中的杂草里飞过。
第二天一早,雁凝就将玲珑叫起来了,玲珑传了件水粉色的,还配了一枝桃花簪子,像一只丰美的小桃子似的。
她到竹幽堂的时候,云枫早就等在那儿,他抱着臂坐在一边,朝她咧嘴一笑:“你怎么才来啊?古人云,闻鸡起舞,这才能做得好学问。”
玲珑毕竟不是小孩子,瞧见他的一笑,差点稳不住心神,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我来的时辰已经很早了,我可比你小许多。”
雁凝将她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就到外面的小亭子里候着去了,玲珑能察觉到云枫在看她,可她再也不想跟他说话,就拿起笔装模作样地练字了。
她的毛笔字确实不怎么样,但毕竟能认出来写的字,玲珑一时有些走神,提笔就写了小时候最熟悉的一首诗,“无言独上西楼,月如勾,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刚提笔写剪字,忽然听到耳边少年大呼小叫:“啊,你会写字?你昨天不是说你才上了一天学吗?”
玲珑吓了一大跳,不满地抬头瞪他:“这是之前娘教我的,不行啊?”
“不是不行。”云枫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只是,为啥会教你这种诗?看起来,好像很忧伤啊。”
玲珑将纸拽过来:“关你什么事!”
云枫将椅子拉过来,托着腮坐在玲珑面前,笑嘻嘻道:“玲珑,你别生气了,那天的事实属无奈之举,你相信我和师父,我们绝对不是坏人,只是暂时需要一个居所,而且,师父教了你,你就是我的小师妹了,我和师父都会倾尽所有来保护你。”
玲珑抬头看他,他清澈的眸子里都是笑意,他真是个奇怪的少年,好像一个充满活力的小太阳一样,光是看着这张脸都生不了气,还这么小就这么勾人,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好姑娘。
想到这里,玲珑又狠狠地瞪他一眼:“我才不信你呢,你离我远一点!”
云枫还要说什么,外面就走进来一个妖妖娆娆的身影,玲珑从他的脸,视线一路溜到他的胸上,实在忍不住,差点将砚中的墨水都打翻了,云枫不忍直视:“师父,你这样真是辣眼睛。”
竹居有些不自然:“昨天那两个橘子不见了,我用了两个梨子代替。”
玲珑瞅了一眼,认真道:“其实,竹夫子,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平胸的女子也很多。”
竹居虎着脸:“你们都关注哪里呢?是平时太闲了吗?”
竹居鉴赏了一下玲珑的字,点评道:“字写得太丑,这诗还不错,是你自己做的?”
玲珑心惊胆战:“从书上学来的。”
竹居点头:“这还差不多,看起来你就不像是能做出这种诗的孩子。”
玲珑一头黑线:看起来你就不像一个慈爱的夫子。
竹居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道“我不仅可以教你学识,还可以教你拳脚功夫和修炼之法,虽然你十岁的时候才能觉醒魂器,但修炼的方法需要及早练习。”
这些都不算启蒙知识了,竹夫子第一眼看到玲珑,就觉得她不是个普通孩子,他研读过无数书籍,从来没读过这孩子写在纸上的那一首,给孩子启蒙的时候不会用那种意境复杂的诗,所以,这首诗没准是这孩子自己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