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信仍未到,偏关流言却有愈演愈烈之意。
沈昭无意澄清,只每日政务如常,是以原先因太后抱恙一事而心生疑窦之人,亦不免暗中思忖,自己是否当局者迷,将形势看得过于简单。
这般思忖着,他们又想起沈昭仍有端平帝亲赐的部曲相护左右,其恩宠之深重,岂是寻常人可比?切勿被这流言蜚语迷了心智。
偏关军民渐渐安分,然沈昭整顿巡检一事终是惹恼了某些人,因此城内外免不了摩擦,然巡城之人顾忌着各方势力,并不尽心,多是阴奉阳违。沈昭却无法因此大动干戈,只得则命薛柏一等人穿梭于街道巷口,巡视城防。
这一日,薛柏一处理完城东商贩间掀起的一场争执,便领着众人在一侧的茶水铺歇息。
他们在偏关待了一年半载,日日巡城,军民皆知其乃沈昭部曲,言行举止间免不了敬畏。又因他们办事尽心,是以心中对他们敬多于畏。
当即便十分热情地招呼。
“军爷来了,铺里早就已备好茶点,您往里边请。”
薛柏一神色如常地颔首,举止间不卑不亢。他们作为沈昭部曲,在外行事,实与沈昭一体,因此行事多是拘谨,以免授人以柄。
等小二上完热茶退下,几人才渐渐放下戒备。
“原以为等将军升至守备,形势便会有所好转,哪知小小偏关城,还如此险恶。我们原是护将军周全,如今竟要处置邻里争纷、商贩纠葛此等鸡零狗碎之事。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何为小民难缠。”
却是道方才两家相邻的商贩因一匹布而起的争执。
这说话之人如今虽为沈昭部曲,却乃端平帝亲赐,其出身来历自是不凡。寻常百姓琐碎之事想来以前从未见过。
另一侧的部曲便扶额长叹,“此前听人提及,原以为是将事实夸大,今日亲眼所见方知其言非虚。”他顿了一下,又皱眉看向方才说话之人,“然险恶之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坊间之事也不过琐碎难缠罢了,只是平白磨了我等气性。”
“此言差矣!”
听着两人谈话,又一人摇头。
“两家商铺皆是生意兴隆,其背后东家亦非小户,又何至于因一匹布而起了争执,依我之见,应是有心人欲起争执。遑论今日之事,只说自将军上任以来,我等处理之事哪一桩非是难缠之事,且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民怨,长此以往岂不积成民愤?”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出声附和,显然极为认同此事。毕竟许多杂事确实让人无处下手。
其中亦有人不知心生疑虑,还是深感此事不便闲谈。当即便说道:“依我看未必。此两间商铺,一是买衣,一是售布,本就是相互敌视,积久成怨,由此而争执实属正常。”
有人欲反驳此言。
一侧的薛柏一见此,不免微皱眉头,当即轻声呵斥制止了他们的谈话。
巡城原是轮班制,此前沈昭为使他们磨合,又将他们打散即每支队伍必有自己的部曲和端平帝所赐部曲。
沈昭倒不担心其中会有人不服气。毕竟她来边关两年,又历经端平初年大战,与他们可谓生死之交,其志向心性早已如一。
只是他们虽认可沈昭,却未必完全认同薛柏一毕竟同为部曲,薛柏一虽为首领,在他们看来,却多是占了先到之便利。因此只要不酿成大错,纵使他们行事肆意,薛柏一亦不会过多管制。
不过今日谈论之事显然已是越界。
“诸位且勿妄自揣测。将军奉命镇守此地,原是拒敌寇,安民心。若我等自乱阵脚,以此惑人之言扰乱军心,便是弄巧成拙。想必将军心中对偏关之事已然有数,我等不必忧虑。”
偏关之地军民一体,其形势错综复杂,在外间大肆谈及此事,的确不合适。焉知其隔墙是否有耳?若是因此惹祸上身,便是真的得不偿失。
几人当即揭过此事,喝起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