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众人面面相觑。
最终是沈昭出言打破了沉默,“若无异议,诸位便先回阁处理政务。”她顿了一下,复又说道,“诸位千总和把总留下,我仍有要事商议。”
沈昭根本不曾给他们反驳余地,厅中亦有几位总旗因涉及自身利益,有心驳斥,却见千总、把总并无动静,顿时不知从何说起便也歇了心思。最终只得推推搡搡地离开议事厅。
沈昭随即示意小吏上新茶,显见是有长谈之意。
几人见此,目光不由得彼此身上巡视了一番,却始终无一人开口,唯恐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随之将目光放在主动留人的沈昭身上。可对方却连眼风亦未扫给他们,只不急不缓地端起高几上的茶碗,轻轻磕了一下,在寂静无声的厅堂中格外清脆响亮。
她微低着头,轻呷清茶,气定神闲地坐着,丝毫未有开口之意。
总是有人先忍不住。
良久之后,有人受不住静默率先开口,正是此前驳斥条例的把总。沈昭不禁微挑眉梢,她对此人颇有印象。
姓刘名传仁,祖籍偏关,十余年前承袭把总之位。虽是不惑之年,为人处世却比古稀老人更悠闲自在,丝毫不似沙场拼杀之人。
事实上,他的确未在沙场拼杀过听闻上次鞑靼进犯,他与妻儿回家省亲,竟避过一劫。然上次两方交战数月有余,他这“避”的时间不仅巧,而且也太久了些。
刘传仁说话半分不含糊,直指关键所在,简明扼要。
“将军初掌偏关,欲整军民之风气,以成强军之风采,我自无异议。然事需因势而成,你来此未足一载,尚不知偏关之情势,却仓促下令。我仍是那句话,恐过犹不及。边墙、操练之事尚可,然巡检仍需谨慎行事。”
他的语气虽无起伏,神色间却隐有倨傲之意,言词亦不甚恭谨沈昭只一介不足双十年华的女流,实力威望皆低于在场众人,他们自有资格指点迷津,纠正谬误。
沈昭见此态度,倒不恼怒,只将茶盏放下,手轻轻叩着官椅扶手,漫不经心地问,“刘把总言我尚不知事,不可掌册。不如细说何处不知事?如你所言巡检之事”
刘传仁神色如常。
“将军终究经事尚浅,未知官场之事。巡检之事一向为定例,多年来从未出差错,而偏关军民更是依此赚取银钱,维持生计,此乃偏关之本,绝无更改之必要。”
沈昭闻此不免失笑。
“刘把总可曾阅览整改方案?”
刘传仁一怔,继而摇头。
沈昭便道:“你既不曾看过,又何必在此夸夸其谈?我只整改,又非取缔,怎会伤及民众之利益?此既为偏关之本,我自会好生经营,以免日后旁人视我为奸佞小人,恨我以权谋私。”
刘传仁本欲言她既提出整改,便是破坏偏关规则,更不会使他们获利更多,只话至嘴边又噎了下去。及至沈昭说到最后他深以为对方是指桑骂槐。
在场众人亦因此言神色各异。
沈昭则是正了正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