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儒生,何须问此等穷极无聊之事!”
书生见开口的不过是一酸腐老学究,其询问之事又这般简单至极,不免有些恼怒。
“事关民生,于你而言竟是穷极无聊?你既自称熟读圣贤书,却不知哪位圣人教导此事?光天化日之下,竟这般口出诳语!”
老学究那双带着温和笑意的眼慢慢锐利起来。
“借圣人之名行此荒谬之事,且问可否对得住这一身襕衫!”
众目睽睽之下,书生如同初入学的孩童一般被人教导,言辞又这般犀利,瞬时便涨红了双颊,语气里带上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老先生休要出言羞辱!晚生所言非是以为民生之事不值一提,实因深知自尧舜以下,建朝立国固为庇护芸芸众生,无需晚生在此辨其是非。”
老学究抬手抚了抚下颌稀疏齐整的胡须,并未因此而动容,只沉声问道:“后生既知立国是为庇护民生,老朽且问殿下之举,是否曾祸于国损于民?”
大长公主所为世人皆知,无一举措不是为国为民。
因而书生闻此只一怔,随即便摇头。
“未曾。”
老学究神色未变,又问。
“陆太后之举是否曾祸于国损于民?”
书生顿时收敛心神,语气颇激,颇有正气凛然之状。
“陆太后把持朝政,肆意妄为——”
只言半句,老学究便扬声打断他所言,不紧不慢地问,“何处肆意?何处妄为?”
书生面露讽意,语气冷沉。
“陆太后擅弄权柄,竟让一介女流随军出征,尚无功德又赐勋位,无视纲纪德法,岂非肆意妄为?”
言语间的轻视鄙夷丝毫未加掩饰。仿佛陆氏与沈氏两人狼狈为奸,共乱朝政,比之那谋权篡位的逆臣贼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学究闻言脸色愈发冷沉。
“随军西征固为逐异族,护边民,岂可囿于身份之别?后生既深知圣贤之道,怎可以此狭隘之心夺他人高洁之志?”
书生正欲反驳。
老学究又道:“昔日逆贼程景濂借身份之便,行反叛之举,以致朝野内外人心惶惶,局势危若累卵。沈氏女以一己之力洙逆贼,稳朝局,其功德怎不足以得勋位,享俸禄?”
沈氏女洙逆贼之事外界早有传闻,朝中上至天子下至大臣无一言其真假,更不曾下旨彻查此事,可见早已默认。只朝野内外诸人不愿承认此事罢了。
如今被人堂而皇之地点明,甚至隐隐以此为荣。不仅书生无从指责,周遭之人亦有些赧然。他们虽认可大长公主所为,然对朝中女主当政之事仍不屑一顾,至于沈氏女更无甚好感。
老学究不顾其羞愤欲死之态。
“既如此,沈氏女所为亦无损于民,更益于国,是以此皆为顺天意之举。后生既为圣人门徒,日后切不可再如此愚昧无知。否则只会遭人耻笑,更因无才无德而不足以侍君!”
书生因此言默了一瞬,随即又极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