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嬷嬷是自宫中退放出来的老嬷嬷,专司侍茶一事。正如其姓氏一般,对于侍茶一事上她对自己要求极为严苛,从茶叶品种、采摘时间、烘制时间、泡茶手法、饮茶时间等等都有其规程,做不得半点随意。
或许是这性子,在宫中由着这手艺顶尖,却也没有当上个贵人面前的红人,当然也因着不喜专营攀附之事,倒也活得自在。也是机缘巧合,严嬷嬷出宫后,母亲未出阁之时因缘际会结识了严嬷嬷,便随着她学了一阵子的茶艺,母亲整个人的气韵着实提升不少,更显沉稳端庄。
而后她时年十一二岁,正值年少叛逆之期,母亲又通过袁府将严嬷嬷邀至家中,欲让她学些制茶泡茶之事磨磨性子。谁曾想,她着实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只将性情折腾的越发野性。
初见严嬷嬷,她内心抵触情绪颇深,自以为母亲又叫了人来管束她。又想着,常言道,经年专注于一事,是个傻子也能成专家。便越发的看待不起严嬷嬷,以至态度极为不佳,时常无事找茬。
彼时从未想到过,就是凭着这份持之以恒的坚持,严嬷嬷的行为也是值得尊重的,更何况,严嬷嬷此人一点也不傻。
严嬷嬷时年近五旬,性子倒是严肃内敛,却又阔达温和,着实矛盾的性情倒是在她的身上融合的极好。更难能可贵的是,老嬷嬷也有一套自己的教学标准。随缘随性,愿学便倾囊相授,不愿学便不再强求。
彼时母亲见她着实不愿学习,便退而求其次,想着能从周边环境影响她。当然,受益的便是她身边的四个丫鬟,由着严嬷嬷挑选,后来选中喜儿跟随学习泡茶一事。喜儿也是个妙人儿,紧抓机会,几乎习独得严嬷嬷泡茶一事上的真传。
然而母亲却是不曾想她彼时心都是向外的,哪里会留意些身边之人的变化,潜移默化之计着实是白费了。
虽说此时想来,那嬷嬷着实是个知趣明理阔达之人,不用学习茶艺后,她们两人倒也是能说上两句,但也仅此而已,毕竟,嬷嬷那周身的气度让她一直想着一句话:骡子不管牵到哪儿,依旧是只骡子!
颜暖撇撇嘴,说不清是嫌弃严嬷嬷还是嫌弃自己,总归是两人彼此都没对上点儿就是了。
再说此时,时间并未因颜暖的猜想有所停留。
喜儿眼底划过思量,收住若有所思的表情,“谢小姐夸赞,不过承了小姐的情,得以跟随严嬷嬷学习。而且这也是许大师烘制的茶叶好,喜儿这番也是托了许大师的福了。”
颜暖抬眼看了下喜儿,嘴角上弯了个小小的弧度,“喜儿也莫如此谦虚。左右也要到午间才能离开,此时一无旁人二来时间尚可,今儿咱们便来做个试验,看看到底是这相同的茶叶经过不同的人的手,这味道会如何。索性也无需煮茶那么烦杂,就直接冲泡吧。”
说着又咕哝了句,“若是有其他人制的茶叶便更好了。”
喜儿闻言道,“前儿离开颜府前女婢同屋的巧红有送奴婢些金银花茶,那茶叶是她在府外的娘自个闲时炒制的。”
“那倒是极好,咱们也不用多精细,便用上它。”颜暖长袖一挥,准了。
很快,喜儿便按着颜暖的意思将一应物具摆放在了桌面上。
十来个茶盏,两碟茶叶,两壶水。
茶叶,一种是许大师烘制的花茶,一种是巧红私底下烘制的花茶备了上来。
水,一壶是刚烧开的,一壶则是放凉了的温水。
而泡茶的人,颜暖直接指了喜儿与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