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怂的我,最终还是去找他了。
小姨夫提前几天回来帮家里收秋了。只要小姨夫在,他家晚上就都是极其热闹的。第一眼就看到魏龙坐在躺柜旁边的板凳上抽烟。
他们依旧是聊天,聊的天南海北,有人问魏龙今年不在工地了,那么去了哪里?干什么工作?魏龙说他去了深圳,卖电子表,有人问什么是电子表,他就把手腕上带着的摘下来给大家看,表是黑色的。大伙都颇为感兴趣的凑过去看,有人拿到手里研究,连连说:
“真是个稀罕物!”
“看人家大城市的人用的玩意儿,真叫高级。”
小姨夫他们又给我们讲深圳的繁华,满街都是商铺,卖衣服的就有数不清的店,卖家具的,玩具的,各种你想象不到的商品,还有一种通讯工具叫BP机,他说下次就带回来给大家看。
出行工具有许多,小轿车,公交车,火车,飞机,他们可以随意的任何时间到任何地方;他们住在豪华的楼房里,吃我们从未听过的菜饭;他们白天上一天班以后并不直接回家休息,因为晚上还有更好的去处,可以喝酒,可以跳舞,可以唱歌,各种娱乐应有尽有;街上都是俊男美女,灯红酒绿。
小姨夫他们的一阵描述,把我听呆了,和我们生活的村,完全是两个世界。比如晚上,在我们村里,就黑的不见了五指,只有过年才会热闹一些,竟然在深圳,是灯红酒绿的吗?所有人都认真的听深圳,有人会插嘴说:
“人还是要到外面的世界闯荡,外面见识太广了,挣钱也多,不要在家里憋着,待的没出息了!”
不一会儿,屋里烟雾缭绕,满地都是烟头和瓜子皮,外面黑得只剩下蛐蛐在叫,月亮从窗户里照了进来,有人说该回家了,人们接连的往出走。小姨夫满脸贱笑的说;
“龙啊,把桃子安全送回家吧,是不?”然后看着我小姨,他俩冲我笑。
我马上转身出去了,原来小姨夫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跟我说罢了...真是怪难为情的。
魏龙跟在我后面,出了老姨家木栅栏门,又仿佛全世界就剩下我们两个,园子里有蛐蛐在叫,仰头看天,恒河沙数,月亮照在地面上,使我和他的影子在重叠,两个影子从重叠变成了成双晃动,是他从后面走到了我身边。
依旧是牵着我的手,说:
“走,领你溜达去。”
我们在月色中慢慢的走,走过了好几个栅栏门,走过了好几棵杨树,走出了村庄,到了班车走的大道,大道两边都是农田,看不清是黄色还是绿色。蛐蛐的叫声更大了,他吹起了口哨,我看起了星星,过一会儿,口哨声停了,他说:
“不看路会绊倒。”
“你不领着我呢么!”
我对着闪亮的苍穹傻笑,秋天的风没有呼啸,而是像一阵温水泼过全身之后没有毛巾擦拭一样,全身上下微微发凉。
经过了马路中间的一颗老榆树,树已经有上百岁了,树下有在这休息的行人放的石头,我们便也停下来坐着。
他给我讲这颗树的好多故事。
“这树里面还住神仙了,许多少男少女到结婚的年纪了,就拿一根红色线绳,或者剪个红布条栓到树杈上,求树仙帮他们找个好对象。”
“灵不灵?”
“灵啊!前好些年,有个刘老五手贱,从这树上砍了个杈下来回家烧火了,过了没多久,就得病死了。”
说完,他让我把手伸出来,从兜里掏出来个东西,我一看是和他手上一模一样的电子表,戴在了我手腕上,说:
“带个情侣款。”
“给我买的啊!”
“你说呢?”
“太贵了!”
“挺会过日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