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同的是,现在的赵开年方十二,还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千年前的赵开,却是一个三十大几的中年大叔,作为一个文史专业的社会主义青年,混了半辈子,啊不,一辈子,也只是个私企的经理,还离了婚。只可怜那留在世上的父母孩子了。
赵开知道,现在的时间是北周武成二年。然后在心底仔细搜刮了一下前世的知识系统,恍惚记得是公元560年。
弄明白所处时代,不管身份如何,一切自可慢慢熟悉。
赵开甩甩头,示意赵剑可以放开手了。
嫣然也想抽回手去,却被赵开紧紧捏着,不禁俏脸微红。
赵剑咧嘴一乐,也不说话,退开一步,小心的避开了地上的黄水。
既然理解了这个奇异的事情,赵开有心思关心起现在的自己。发现全身软绵绵的,恶心、头晕、口唇发麻、胸闷、心悸、呼吸困难,似乎随时就能死去。
赵开现在两世的见识混杂在一起,知道一些医理,这种情况,八成是中毒了。
抬头便问道:“赵叔,你接到我时,发生了什么,你细细说一下。”
赵剑是楚国公府上家臣,赵开是叫惯了赵叔的。
赵剑见少主恢复冷静,有些开心,蹙眉想了一会,说道:“也无他,少主平日小心谨慎,属下也自当小意。从宫外到府里,都是我驾车,全程并未与谁接触。”
赵剑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奇怪的只有一点,今日您是由那膳部下大夫李安亲自送出宫来的,并跟我说少主今日在麟趾殿颇有表现,主上很是高兴,就赐你在午宴时喝了两杯,不想却醉了,不得已送出宫来,他还叮嘱我要多喂你两杯菊花茶。”
嫣然在边上补上一声:“是奴奴喂公子喝的茶汤,没想到公子喝了之后,不多久就呼吸短促,口吐白沫,赵伯一看,说是中毒了,又不知道是什么病症,不得已我们这才给公子催吐的,您看,吐了好多呢。”
赵开看了一眼床边的木盘,皱了皱眉,实在太臭。
赵开冷笑两声,说道:“原来如此。你道那李安是好心么?你可知我在午宴上吃的什么,西施乳!让我酒后再喝菊花茶,两物相克相杀,难怪会中毒了!”
西施乳就是河豚的鱼白,也就是精巢,三月间最为美味,本来小心处理,是无毒的,不然也上不了皇帝的午筵上。既然中了毒,应是有人在上菜后混入了豚鱼子等其他有毒的部分,希望只是针对他一人而已。
赵剑呆愣住,脸上一片懊恼。嫣然啊的一声尖叫,立起身来,瞪着赵剑。
赵剑扑通一声跪下,也不管地上污秽,羞惭道:“是属下的错,少主这几年一直身处险境,我却丢了警惕,请赐属下死罪!”
说罢,便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匕来,倒转手柄,双手捧给赵开。
嫣然也跟着跪下,向赵开说道:“公子!”眼目流转,隐有哀求,却不往下说了。
赵开摆摆手,咳嗽两声,说:“都起来罢,不关你们的事情,是我自己不该贪杯的,做那宫中侍读就是想靠靠主上这颗大树,没想到在主上身边也不安全了!”
嫣然立刻跳起来,伸手去拉赵剑,咯咯笑道:“赵伯,起来。公子是大好人,不会怪你的。”
赵开瞪她一眼,这丫头姓谢,谢嫣然,十三岁,已是袅袅婷婷。
谢嫣然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却是不怕,这几年与赵开相依为命,已然亲近无比。
赵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倒是知机,幸好催吐的及时,这才捡回一条命来。对了,用的什么给我催吐的,这么臭!”
赵剑和谢嫣然对视一眼,蹦住了在脸上即将划开的笑意。少女弱弱的说道:“黄汤。”
赵开一愣:“黄汤?”
谢嫣然:“就是粪水。”
赵开怪叫一声,胃里再次翻腾,侧趴过来,大吐特吐。
房间里响起了嫣然银铃一般的笑声。
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