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爱我吗？”

姜一程听着她的话，在心里把她未完的后半句补充完整：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不留下？相爱的人相守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他想，神他妈爱你，老子心都碎了，碎成渣，才不要留下来陪你。你以后自己玩去吧！

他想着，嘴巴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样：“我当然爱你，可是……你知道爱从来都不是万能的，除了你，它什么都给不了我……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很少很少的人，会把一个人当成自己的全世界……”

随着他的话一句一句落到空气里，他看见他对面的人脸色愈发惨白，他说不下去了。他想，其实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连自己被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都不知道，虽然那些NPC好像对她很好，但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他想起来辜苏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想要得到她的爱，最少也要把她放在眼里。她那么骄傲，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爱恨不过就是一场设定好结局的戏剧，她怎么可能甘心走下去呢？他没必要这么较真的，对不对？

而且，他想，他高估自己了。

也许所有的前提都可以无视，只要一条就够了：看着她难过，他好难受啊。难受得就连一会会都忍不下去。

他可是个坏人，怎么可以为了另一个人难受？要不然放过她好了？

他的任性和残忍在她越发摇摇欲坠的神情里支离破碎。

但是这一切于事无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愉悦和得意，它在说：“至少我不是。”

姜一程瞬间就僵住了，他想，他可能明白了。

他看着辜苏，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融化了。

“这个时代，留不住我。”

站在当日的旁观者，姜一程想，这个声音的恶意真的一点点都没有掩饰，就算用膝盖来思考，也能知道说话的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付出。

辜苏伸手挡住他的眼睛，把红尘放进他的手里。她的声音就像一张薄薄的白纸，轻飘飘的，稍一用力就能捏皱撕碎。

“如你所愿。”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面前的人已经跳下了万丈悬崖。万丈悬崖无法杀死她，但她会在坠落的时候，被法则所化的雪花和风一点一点割裂，她会用自己的神格、神力乃至自己的灵魂，抚慰这个被她带入深渊的世界，祭奠那些死去千百次也无法进入轮回的人。

可是，这些东西他从来也没接触过，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伞，那些被他刻意忽视、藏起来的委屈和难过一下子涌上来，化成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伞上。

他看着被红尘沾着泪的伞面，好久好久都没有想到任何安慰自己的话。

一个吊儿郎当又带着点不屑的声音响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你别难过。你想想，你原先也是这么伤她的心，我只不过把你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已，你有必要难过吗？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你能不能出息一点？你看，现在至少你可以回家了，你最好动作快一点，不然迟则生变。”

姜一程站在原地很久，他看着玉山的雪一点点融化，整座山开始崩塌，山下的人也被大雪埋葬，只有他握着红尘，像个游离世外的壁上看客，看着所有人走向结局。

惨叫声和怒号在他耳边交织，就像上课打瞌睡时没有任何意义的讲课时，无聊的BGM。他抬头看天，明明天色那么白，可他还是看见了漫天流星划过。这么多年，天上会有多少星星掉落？他们落到地上又要波及多少土地和人民？

他看了好久才缓缓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红尘：“你说这流星好看吗？我觉得不好看，我看了很多年，今天才知道，原来白天也有，她还真是一句都没有撒谎。”

说着，他抬手把脸上的泪痕擦干。然后面无表情地骂道：“去你的男儿有泪不轻弹，老子就哭了，就哭了，怎么了！”